第172章 實誠

顧雲錦接了,笑道:“傅太師才剛保媒,小定的日子這就定了?我以為還要半月一月呢。”

“紀家催的急,”魏氏笑了起來,“早些定了也好,我能睡個踏實覺。”

這話說得屋裏幾人都笑了。

魏氏也曉得,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被王甫安那麽耍過一回,哪家當爹娘的能沒有半點怨氣,沒有半夜驚夢?

徐令意的年紀是再經不起一次波折了。

只有等婚書到了手上,兩家板上釘釘敲嚴實了,魏氏才能真正安穩。

顧雲錦坐到一旁去拆了信來。

徐令意一手好字,伴著墨香,上頭情緒明明白白的。

許是兩家飛流直下三千尺的速度,讓徐令意也懵了,她的心思不好跟長輩說,平輩之間,她和徐令婕說不到一處,知道紀致誠跟了她兩回的只有顧雲錦,偏偏顧雲錦不住侍郎府了,只能借著書信來說道一番。

徐令意說她被紀致誠氣笑了。

最初是氣多過於笑,她壓根不知道自個兒哪裏得了紀致誠親睞了,幾次三番跟著她,中元那天還說出那麽一番話來,她哪裏認識他了,哪裏稀罕他那點歡喜。

可徐令意也沒有想到,紀致誠竟然說服了紀家上下,誠意滿滿來準備婚事。

紀尚書親自來尋的徐硯,紀家女眷也來相看過,說話禮數皆是客氣、規矩,對他們二房沒有半點怠慢輕視,交談裏不說分外親切,但能看出滿意來,細節處都很是周全。

這份周全極其合適,不會親近得讓人無所適從,也不會疏遠得叫人不知如何應對。

不比其他,只比前回相看的那一戶商賈之家,就高出無數去了。

徐令意有自知之明,她不是什麽高門貴女,說親也全賴著伯父的臉面,她除了那一手字,也沒有旁的出類拔萃的優點,紀家會如此看重,只因紀致誠的誠心。

紀致誠是把家裏都擺平了,他做好了準備,才讓徐令意這兒跟春風拂面似的。

人家這般善待,婚事又攔都攔不住,徐令意惱歸惱,卻也不至於那般排斥了。

可紀致誠後頭做的那些事兒,就讓徐令意笑多余氣了。

或許是紀致誠曉得他這些年在外的名聲就是一個仗著祖輩官名、整日裏混日子的監生,傅太師登門保媒時,他還讓老太師帶了五六份策論文章來。

有幾份是紀致誠年初時寫的,不用旁人點評,徐令意都看得出,這文章中規中矩,尋不到亮點,擱在監生之中,大抵就評個中下。

另有兩份是他前幾天才寫好的,聽說是還未讓國子監的先生讀過,只叫傅太師先點評了一番。

傅太師顯然很喜歡這兩份文章,朱筆點批幾乎寫滿了紙面。

徐硯看了也十分歡喜,連連誇贊,倒不是這兩份文章當真驚天動地了,而是進步頗為顯著,仿若跟換了個人寫的一樣。

徐令意也拿來讀了,幾份文章擱在一塊,她算是明白紀致誠想說的意思的——他能發奮,能進步,有良師益友,有家人引路,他能撐得起家,能讓徐令意擡頭挺胸。

“我當時想,那就他了吧,就沖著這份赤誠和坦率,也不能板著臉跟他過不去了。”

顧雲錦捏著信,彎著眼兒笑,她能想到徐令意那哭笑不得的無奈,也高興對方能安穩定下來。

議親是兩家人的事兒,可關起門來相處時,卻只是兩個人。

兩人都願意好好過,那總能磨合出來的。

魏氏和徐氏說著話,聽見顧雲錦笑聲,扭過頭來道:“令意說什麽了,叫你這般歡喜?”

信是不好給魏氏看的,顧雲錦斟酌了用詞,道:“大姐姐說,紀家那公子挺實誠的。”

魏氏哈哈大笑。

她起身告辭,吳氏和顧雲錦一路送出來。

迎面錢媽快步過來,臉上帶笑,朝幾人問了聲安,道:“又有信送到了北三胡同,鄰居給送來了,奶奶趕緊看一眼?”

吳氏笑著接了,她只當是將軍府送來的,興許有事兒要交代,可剛看了眼信上的字跡,她一下子就愣住了。

“誰的信呀?”顧雲錦一面嘀咕著問,一面看向吳氏,清清楚楚地看到吳氏的眼睛霎時間都紅了。

吳氏的眼中晶瑩一片,雙手緊緊捏著信封,有些難以抑制地輕顫,她深吸了一口氣,噙著淚,道:“是我們爺的信。”

顧雲齊的家書?

“別送我了,趕緊回去看信。”魏氏了然,笑著揮了揮手,獨自走了。

顧雲錦拉著吳氏回房裏去,徐氏一聽顧雲齊來信,也很期待。

吳氏拆了火漆,取出信來讀,不過一張紙,她越看眼睛越亮,歡喜之意幾乎溢出了眸子,連唇角都揚得高高的。

她快速讀了兩遍,聲音裏都藏不住驚喜:“爺說,他累了些功,長官給了假,他大抵下個月就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