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聽聽就算了

“是了,你對水利一事有些見識,”劉尚書嘆道,“兩湖發大水了,恐怕會決堤,聖上想要咱們督前線,已經定下由你去了,你回頭再點幾個人,早些出發,這一路怕是也不好走。”

徐硯聞言大驚,驚得並非是要去兩湖督工,而是發大水了。

“決堤?”徐硯擰眉,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六年前才重修的堤壩,怎麽說決堤就決堤呢?”

六年前,國庫還未如此吃緊,雖不至於到能大手大腳花銀子的地步,但也不是捉襟見肘,想一分掰成兩分花的。

他當時在都水司,兩湖沿岸堤壩修築的公事,稽核、估銷,他都過目了的,那些銀子拿出去,怎麽也不至於建成這幅模樣!

哪怕底下做事有中飽私囊的情況,但總不能大半都落不到實處吧?

再說了,曹大人親自去督工的,徐硯與曹峰相識、相處多年,很清楚這個上峰的性格。

曹峰知道“水至清則無魚”,他不會讓做事的人半分都撈不著,但也絕不是那種目無王法、啃食民脂民膏的奸臣,有他看著,不可能讓地方官員胡來。

劉尚書知道徐硯在想什麽,因著這些疑問同樣是他心中所思。

“到底是工程出了差池,還是今年的大水太洶湧,我們的江防跟不上,現在都不好說,一定要去瞧過才能知道,”劉尚書道,“這一趟要靠你了。”

禦書房裏都說好了事情,徐硯不會傻乎乎的推托,自然是滿口應下。

一屋子官員比著兩湖地區的地圖,照著今日急報上說的情況,各抒己見,商議了許久。

徐硯一一記在腦海中,等散席時,又讓主簿抄些了一份給他,帶回去再琢磨琢磨。

劉尚書一直在留心徐硯的舉動,見他面上沒有絲毫排斥,反倒是十分積極,不由默默頷首:果然還是年輕人有沖勁。

徐硯過了而立之年了,與少年人相比,那肯定不年輕,但在尚書、侍郎等一眾老大哥跟前,那肯定還是個年紀小的。

劉尚書留了徐硯說話:“這事兒,也不是事前不與你商量,今日禦書房裏,聖上催的急,便提了你。

我也曉得這活不好做,我這把年紀吃不消,聞大人跟我半斤八兩,再往下,官職不夠、見識不足,也就你合適了。

我遲早要退的,老骨頭不曉得還能堅持多少年,聞大人與我前後腳,等我和他走了,就剩下你了。

你能累點功績,我這把椅子許是就讓你夠上了,哪怕夠不上,再調來個老尚書,你有功績在,他也不好為難你。

你再熬個十年八年的,總歸不會比我差了。”

這幾句話算是掏心窩了。

徐硯心裏門清,這些道理他自個兒也想得明白,他自幼讀書、考官,雖說是仗著嶽家才走得順風順水,但心中一樣有他的抱負。

若是個沒有野心的,就算嶽家在前頭拖著、屁股後面踹著,一樣走不遠的。

他能有今日,是他一心往上爬的結果。

徐硯考中後,做過編修,只是那活要累功太難了,熬也不一定能熬出頭,這才想法子調來了工部,從主事做起,任員外郎、郎中,現在成了侍郎。

但工部累功,說快也不快,比有些好地方的官員差遠了。

去兩湖治水,看著是燙手山芋,又辛苦又操勞,但卻是個好機會,於己於民,徐硯都不會錯過。

至於劉尚書,前陣子與他還不是這般客氣的,甚至在侍郎府因流言所困時,擺出過疏離態度,眼下如此,大抵是聽說了徐、紀兩家結親之事。

人就是這般現實。

徐硯摸爬滾打多年,知道別怪他人,自己硬實了,就不怕了。

為了徐家,為了幾個孩子,他也要把官路走踏實些。

徐硯拱手與劉尚書慷慨激昂說了一番為朝廷分憂、為百姓求福的高帽子,聽得劉尚書極其滿意,他便起身回府了。

侍郎府裏,一聽說徐硯要去兩湖賑災,一下子鬧開了鍋。

閔老太太急得直掉眼淚,水火無情,決堤的大水,那是要命的!不說洪水,還有後頭的疫病,不是疫病,還水土不服呢!沒瞧見曹峰都死在路上沒回到京城嗎?

可惜閔老太太說什麽都不頂用,楊氏分得清利弊,哪怕曉得有風險,還是張羅著給徐硯準備行李盤纏,又讓娘家幫著牽了線,尋了一位早年為官、對兩湖水利頗有見識心得的老大人的名帖,寫了引薦信,讓徐硯沿途經過時去拜訪一番。

徐硯拿著信,嘆道:“還是夫人曉得輕重。”

楊氏嘴上柔柔的,背過身去卻翻了個白眼,拿她跟閔老太太比?老太太能知道什麽東西!

這廂徐硯準備遠行,工部裏要隨行的官員,他也點好了,臨行前,還是去禦書房聽了一番訓誡。

聖上自是少不得說些勉勵的話,又關心了一番當地百姓,正說著,小內侍急匆匆跑進來,跪著呈上了新送到的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