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稀罕

下意識的,楊昔豫擡手想攔顧雲錦,可她側著身子避過去,連袖口都沒讓楊昔豫碰著。

“表妹……”楊昔豫喚了聲,依舊徒勞。

眼看著那背影越行越遠,他只能訕訕地垂下手臂,捏緊了掌心的平安符。

他覺得不對勁,以前他和顧雲錦面對面說話的次數不多,但大體都是相談甚歡,尤其是顧雲錦待他,雖不至於說是心悅神怡,多少也含了幾分傾慕的,可這兩回,他在顧雲錦的眼中再尋不到些許歡喜,反而是疏離和排斥。

哪怕顧雲錦對他笑,那笑容的味道也變了。

這種滋味,當真不好。

背後傳來腳步聲,楊昔豫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重新帶了笑,才轉過身去看來人。

來的是畫梅。

此處再無他人,畫梅便沒有福身問安,湊到楊昔豫身前,柔聲問道:“怎麽過來了?來看太太的嗎?”

楊昔豫在顧雲錦跟前吃了癟,見畫梅這般小意溫柔,便沒有推開她,只吹滅了燈籠,拉著她繞到了假山後頭:“夜都深了,你不提個燈籠,出來做什麽?園子裏這麽黑,當心腳下。”

畫梅心裏冷哼了聲。

她是被畫竹催著出來的。

畫竹說,顧雲錦只帶了一個丫鬟,外頭暗了,萬一路上崴了腳,又要怪罪清雨堂怠慢表姑娘了,老爺和太太還在商量事兒,一時顧及不上,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畫梅懶的聽畫竹嘮叨,也怕顧雲錦“心黑”又賴上她們,這一下子她也不找人了,親自跟出來“伺候”顧雲錦,哪知道才走幾步,就聽見了這麽一出。

前回平安符的事兒,她起初沒多想。

前幾日哥兒滿月酒,畫梅跟著楊氏回了楊家,那幾句托詞一直在腦袋裏轉,她便尋哥兒的奶娘打聽了幾句,楊昔豫根本沒有送過平安符。

那就是個說辭,可一旦上了心,各種念頭就冒出來了。

既然不是給侄兒的,也不是給顧雲錦的,那一開始,楊昔豫求來的平安符到底是給誰的?

是哪個不要臉的,央著楊昔豫大老遠去了靈音觀求符?

嫉妒,畫梅都要嫉妒瘋了。

她從未想過和顧雲錦攀比,顧雲錦再失勢也是主子,畫梅能仗著楊氏奚落顧雲錦,卻不會真的妄想越過她,可若是另一個人……

沒有燈籠光,畫梅眼底的怒意一閃而過,話出口時,已然平和多了:“又求了個平安符?表姑娘這性子,倒辛苦你上山下山的了。”

楊昔豫摟緊了畫梅,低頭往她脖頸上湊,心思不在那什勞子的平安符上,隨口應道:“辛苦什麽?幹脆你拿了去。”

畫梅身子僵了僵,領口盤扣被解開了也渾然不覺。

她稀罕那平安符嗎?很稀罕。

但她也不想要,送不出去沒人要了才給她的,要不是她提了一句,大抵是丟去了簍子裏倒了都想不起她來。

強壓下那些心思,畫梅只垂著眸子,道:“好啊,爺的一番心意呢,那就給我。”

她沒推楊昔豫,也不敢推,可心裏涼得厲害,仿佛是春夜的寒風都從她的領口裏一股腦兒灌進去的一般。

可她還是嬌笑著呼了聲“癢”。

蘭苑裏,撫冬一面鋪床,一面暗悄悄打量顧雲錦。

顧雲錦凈了面,坐在梳妝鏡前打理長發,透過鏡子,把撫冬的小動作瞧得一清二楚。

“看我做什麽?”顧雲錦睨她,“有話就問。”

得了這句話,撫冬才大著膽子問道:“姑娘為何不收豫二爺的平安符?那是合水真人親筆畫的,肯定靈驗,多少人想求還求不來呢。”

顧雲錦抿了抿唇。

徐家上上下下,若是其他人給她平安符,哪怕是閔老太太給的,她都會收下,雖然老太太絕對不會給,唯有楊昔豫給的東西,顧雲錦連碰都不想碰。

對顧雲錦而言,楊昔豫就是禍星裏的禍星,她這輩子想長命百歲,哪裏敢沾上一丁半點?

只是這些不能跟撫冬說。

想了想,顧雲錦尋了個借口:“真要平安,還是要自個兒去靈音觀求,心誠則靈。”

這理由端正極了,撫冬深以為然:“那姑娘何時才能親自去求呢?”

“誰知道呢。”顧雲錦應了聲,又尋思自己的去了。

她在琢磨楊昔豫。

剛才她前腳才出清雨堂,後腳楊昔豫就拿著平安符堵上她了,若是白日裏還好說,可都已經黑燈瞎火了的,哪裏會有這麽巧的事情。

若無人喚他,楊昔豫不會在夜裏到後院來。

顧雲錦猜,這大抵是楊氏的主意了,也可能是徐硯的意思。

徐硯今日被摻被訓,眼下最要緊的就是一派和氣了,要讓他們兄弟姐妹關系好,不僅好在家裏,還要讓外頭所有人都知道。

可這個當口上,讓顧雲錦和徐令婕對外唱姐妹情深,真的也會被當成假的,越發顯得徐家心虛、粉飾太平,反倒是楊氏的主意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