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舊疾(第2/3頁)
他道了聲謝。
她走向他,遲鈍地想起他剛才站不穩,眉頭微鎖:“可是今天出去跑馬傷了腿麽?”
“沒有。”他立刻否認,像是怕她自此不許他再去跑馬了。
楚休不滿地皺眉:“什麽沒有?分明就是。這麽冷的天非要這樣折騰,舊疾能不犯嗎?”
“……舊疾?”虞錦神思一震,酒勁驟退三分。
他出身綺羅,哪裏會有腿上的舊疾呢?如果有,那就是去年那場長跪留下的。
楚傾啞音開口:“臣沒事。”
“你又逞什麽強!”她突然被他這句話激出了火氣。
“彎弓獵鹿?箭無虛發?誰會在乎你會不會那些!”她喝道。
她其實想說,你這樣硬撐又是給誰看呢?你就不能好好養著,對自己好一點?
你這種自虐式的逞強,還不如記仇恨我來得實在!
但不知道為什麽,好好的話說出口就變了味。
楚傾神情僵住,接著,虞錦眼看他眼底的光芒一分分變得黯淡。
他說:“臣日後不會了。”
頓了頓,又說:“陛下恕罪。”
她說得對,誰會在乎他會不會那些?
那些是當下男人碰都不該碰的東西,就是開明如先皇,聽說他竟然曾學過那些時臉色也有些復雜,繃了許久才勉為其難地誇出一句:“也好,有幾分先時男子的風範。”
而她,自然更不會喜歡。這種事落到她耳朵裏,她不怪罪就已不易。
可他其實也並沒有想逞強,只是覺得縱馬射獵實在暢快。
他的一生也沒有多少這樣的暢快。
但她既不高興他去,他日後不再去了便是。
“你真是……”虞錦還想再罵,但越看他越是罵不出來。
大約是在養病的緣故,他平日總以玉冠整齊束著的發髻散下來,墨色的長發垂在白色中衣上,襯得病中的膚色愈發蒼白。
這種蒼白彰顯著虛弱 ,讓人不忍苛責。
她的話就這樣被卡在嗓子裏,一股後悔旋即返了上來。
剛才她在做什麽呢?她口口聲聲罵他,怪他逞強作死,潛意識裏不過是以此逃避自己對他造成的傷害。
她本是來探病的,卻只因想讓自己心裏舒服一點,逼得病人一句句跟她認錯。
虞錦說不下去了,緩著氣又上前兩步,坐到床尾的位置。
打量著他開口,她的語氣仍含著殘存的生硬:“你喜歡騎馬射箭是不是?”
“沒有。”他淡漠地否認掉了,頓了頓,又說,“獵來的那三只鹿,臣會讓人埋了。”
就當沒獵過。
她聽出他在跟她表態。
她黛眉挑起:“埋了做什麽?讓人做個護膝給你不是正好?免得下回騎馬再凍著。”
下回?
他揉著膝蓋的手停了,偏過頭來看她。
便看到她正襟危坐,臉上尋不到一絲一毫的笑意,沉肅得像在朝上議政。
說話的語氣也仍不和善:“馴獸司有番邦剛獻進來的好馬,回頭讓他們挑一匹來給你。至於弓箭……”
她頓聲想了想:“明天去朕那裏,你自己挑順手的來用。”
“?”楚傾聽著她的話,一分分皺起眉。
她前後的反差太大,讓他摸不清她到底什麽意思。探她的態度,就聽她心裏在籲氣:“呼……行了,這回像探病的態度了吧?”
視線一觸,他又聽她揶揄:“哎你別這樣看著我……不就一匹馬一把弓嗎?你這麽忐忑不安弄得像我總欺負你似的。”
他驀然意識到自己的神情不妥,忙將目光收了回來。
定一定神,他又想笑。
她若現在在想這些,那方才是什麽刀子嘴豆腐心?
他想得神思一滯。
——刀子嘴豆腐心,他怎麽會把這種詞用到她身上。
床尾坐著的人打了個哈欠,他屏了屏息,再度看她:“陛下喝酒了?”
哈欠還沒打完的虞錦抽神點頭,算是給了他一個答案。
他釋然,當她的前後反復有了解釋。然後親手拎起床邊小桌上的瓷壺,倒了杯茶給她。
喝完酒容易口渴,她自然而然地接過去喝了兩口,接著又說:“明日一早朕要和工部議事,你午後過來吧。或者傍晚也行,朕下午見完大理寺官員就沒事了。”
“?”他再度看她。
她好像並沒有像他剛才所以為的那樣喝高,細致的安排在向他證明,她清醒著呢。
他的好奇有點壓不住了,看著她的從容不迫,愈發想探究出個所以然來。
他迎上她的眼睛,目不轉睛地打量著她問:“陛下並不介意臣騎馬射箭?”
問罷,旋即凝神探她的心思。
虞錦被問得皺眉,又被醉意一攪,心裏吐槽如彈幕:
“我介意啊?不然我說這麽多幹什麽?你腦子有問題嗎?”
“讓你跪一夜是我不對,但你有沒有後遺症你心裏沒點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