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此地離青蓮殿並不遠,可他們卻無人察覺此處有人,想起先前在蒼山那回,冰蕪挑了挑眉,問道:“你何時來的?都聽見了?”

“順著琴音而來,琴音戛然而止之時到。”本想進去,卻聽到這麽一出戲,堂堂帝君被一個小神算計了這麽多年,到底不光彩,想了想便留在了外頭。

冰蕪點了點頭,余光瞥見並肩而站的母親和戰神,雙手攀上逸虛的右臂,頭也不回道:“母親,戰神,我們先行回聽竹水榭。”

不等瑤音和戰神反應,便足尖一點,帶著身邊的人淩空飛起。

經過此事,戰神算是入了她的眼,像這樣的舉手之勞,她還是很樂意成全的,就是不知戰神能不能打動她母親的芳心了。

正想著,忽地腰間一緊,冰蕪才意識到身旁的人不知何時已經攬上了她的細腰。微微轉過頭去打量他,方才注他面色有些冷。

他抿著唇,長睫一動不動,板著一張白玉般的臉孔,沒有任何表情。她盯著看了這麽久,尋常時候他早就偏過頭看她,或者問她何事。

可他這會卻板著臉,抿著唇不言語,這是生氣了?

這婚宴不是他一直期盼的麽?怎麽如今反而不高興了?

冰蕪盯著他白皙如玉的面容看了好一會兒,從精致的劍眉到弧度完美的下巴,每一處都好看,只是每一處都昭示著他不高興。

冰蕪忽然出聲打破了詭異的寂靜:“你不曾認錯人罷?”

逸虛冷凝的面上終於有了反應,他皺了皺眉:“什麽認錯?”

“之前在桃樹下,你不是聽見了麽?你原先說鐘情與我,如今婚宴了又不高興了,且這不高興還是去那青蓮殿後才開始的。你莫不是也認錯了,所以才冷著臉?”

冰蕪越說越覺得就是這般,他之前說第一次見面便鐘情與她。左思右想她也沒能記起天庭華誕之前在何處見過他。

若真是兩萬年前渡劫之時,以當時的狀況……冰蕪就算自詡貌美也不敢苟同那會有何處值得他鐘情。

可隨著她越說腰間的手掐得越緊,冰蕪忍不住瞪著他道:“你松手,是與不是你直說便可,掐我作甚?”她完全沒發現語氣中除了惱怒還夾雜這幾分委屈。

逸虛深邃的眸色一暗,攬在她腰間的手一個巧勁就將其抱入懷中,垂眸目光沉沉得看著她。衣袂隨風飄飄揚揚,轉眼間就落了地。

玉色的淡竹好似被下落的氣流驚到,落下一片片的竹葉。

冰蕪站穩後,擡手想推開還單手摟著她的人,卻被瞬間握住手腕交疊在身後。

逸虛迎上她含怒的雙眸,低聲道:“在你心裏可有信過我?我所氣的並非你所想,而是你從未信任過我,或者說是你從未將我放在心上。”

冰蕪立即反駁:“我沒有。”

逸虛俯身逼近她,“你和昆侖山帝君發生爭執,為何不傳訊與我?是不信我,還是壓根就沒想起我?”

冰蕪解釋道:“這事我可以自己處置,何況這本就不是什麽光彩之事,難不成讓我告訴你,我父親為了青蓮殿那幾位要和我動手?再讓你來助我?”

逸虛嗤笑了一聲,語氣更冷了:“那戰神呢?他為何在哪?”

“他是跟著母親,為了母親不肯離……”去,話還沒說完,冰蕪便反應過來了,戰神可以為了母親插手此事,而她也默認了。

既然戰神可以,為何他不行?

婚宴已辦,他們如今已經是夫妻了,連戰神都可以為了喜歡的人插手昆侖山的私事,逸虛作為她的夫君卻對此事毫不知情。

倘若今日是父親全盛時期,又用了十分力,會不會又是另一種局面呢?屆時他趕來瞧見的或許就是大婚之日受傷的夫人……

想清楚後冰蕪忽覺得有些心虛,垂下頭小聲道:“想必你早就看出了,父親他修為倒退了不少,所以我並不懼他。此事我可以自己應對,所以才不曾告知你。”

言畢,冰蕪語氣一頓,聲音連帶著身子都軟和了下來:“我下回若碰上什麽難處,定會第一個告知你。”

逸虛聞言松開了她的手腕,雙臂抱緊她的身子,低頭在瓷白的耳畔低語:“依照公主所言,你心中有我?”

冰蕪聲音微不可聞的應了一聲“嗯”,趁著他不注意,擡手一推便轉身往水榭裏走,頭也不回。

逸虛看著落荒而逃的背影低聲笑了起來,他方才可沒有錯過那瓷白的小耳染上的緋紅色。

與此同時,瑤音看著前方漸行漸遠的兩道緋色背影,映著漫天的雪景顯得異常耀眼奪目,說不出來的好看。忽地,她腳下一頓,緩緩回頭望向已經消失在視線中的高樓殿宇。

“怎麽了?”戰神隨之停下腳步,同樣回頭,除了一片冰白雪晶,就是妖艷的紅梅,此外什麽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