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燕臨這番承諾,並沒有讓蕭青月放心,她垂眸思忖了好一會兒,忽然擡眸直直地對上燕臨的雙眼,眼圈微紅,質疑道:“你是不是後悔了?還對她念念不忘,舊情未了?”

燕臨皺了皺眉道:“你想哪去了?這麽多年我對你的感情,你還不了解麽?”

蕭青月心中冷笑,就是了解她才不安,燕臨這性格說得好聽是心善,說得難聽就是個爛好人,當初她能將他從那人身邊搶過來,難保有一天也有人從她身邊搶走他。

這些年她看得極牢,才沒讓人把他勾走,如今那人又出現了,有一份愧疚擺在那,萬一人家招招手,他就回去了呢?那她豈能甘心!

越想心裏越不安,蕭青月緊緊地抓著燕臨的手,微紅的眼眶中流下兩行淚,聲音微顫道:“燕臨,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質疑你的,我只是太害怕了,害怕你不要我了。”

“好了,我說過會永遠保護你的。”燕臨溫聲安慰道:“你別多想,都過去兩萬年了,或許她早就不記得了呢。再說你當年也只是個凡人,不知者無罪。”

蕭青月沒說話,她可不像燕臨這麽傻白甜,先前在殿上冰蕪似笑非笑的模樣還在腦中揮之不去,那神情怎麽可能是忘了的樣子。

“你若還是擔心,不如先向她賠罪,如今你們同在萬學殿,她為先生,你為學生,你若賠罪,她也不好罰得太過。”

蕭青月長睫眨了眨,眸中閃過掙紮之色,雙手不禁緊握成拳,指甲陷進掌心,賠罪麽?可要是低頭賠罪不就說明她輸了麽?

那女人一定會鄙夷她,看不起她的。不行,不能低頭,蕭青月咬了咬牙,眸色晦暗不明。

沉思了良久,蕭青月扯了扯燕臨的袖袍,小聲道:“你能不能留在萬學殿陪我,我害怕。”有燕臨在,朱雀真君總不會不管她,她也能安心些。

燕臨看著蕭青月一臉哀求的模樣,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行雲殿內

“派人查一查今日上天宮的年輕神君,長相秀氣,眉心有一抹火紋。一個時辰後,本座要知道他的所有消息。”他可沒有忽略那個神君震驚的神色,而且她看那人的目光明顯是認識的。

穿著藍白色飛魚袍的神官聞言愣了愣,苦笑道:“帝君,小神最近沒犯錯罷?”天宮每日進出的年輕神君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那個神君不長相秀美啊,眉間一抹火紋的也不在少數。

一個時辰要查清這麽多事,帝君,你在為難小神。

逸虛詫異地看了下首的淮笙一眼,淡道:“還不去辦?”

淮笙只好苦著臉看向坐在逸虛旁邊的莫堯。

莫堯憋笑已久,見淮笙一副苦兮兮的模樣,描金玉扇一合在桌子上輕輕敲了兩下,極力忍住嘴邊的笑意道:“何事這麽急?從你這行雲殿到南天門都要費不少功夫,這一個時辰就要查清,你這不是為難淮笙神官麽?”

淮笙聞言朝莫堯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而且這天宮中哪個年輕神君長得差了?”莫堯說著越發好奇,挑了挑眉道:“你找那位年輕神君做什麽?”相交數萬年,他自認還是了解逸虛的脾性,能讓他正眼相看的,一定不是簡單之人。

逸虛沒理會莫堯的好奇,想了想又道:“他大概是未時三刻到的南天門,著一身玄色鑲紅邊的流雲袍。”

說完後逸虛忽感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更怪異了,不由雙目微眯,沉聲道:“還不快去。”

淮笙忙不叠點頭:“是,小神這就去。”帝君何時留意過旁人的穿著,如今好不容易留意了,竟然留意神君的衣著。這神君又不能生兒育女,要留意也該留意神女啊!淮笙有些痛心疾首。

翌日辰時正,萬學殿內所有學生都到齊了,整齊的坐在各自的書桌前。

因著萬學殿的第一堂課是紫薇大帝所上,再加上任課的諸位上神都無經驗,故而諸神十分默契地早起旁聽了紫薇大帝所上的天地經緯、星辰運轉課程。

一夜沒睡好,紫薇大帝的課又上得頗為乏味,冰蕪只覺得眼皮愈發沉重了,趁著紫薇大帝專心論述沒看空看兩側的觀台,用袖袍掩住打了兩個哈欠。

倏地,一片巴掌大小仿若綠翡翠般的心形葉子落在腿上,散發出清幽的冷香,驅散了她的睡意。兩指撚起葉子,葉上的脈絡清晰可見,是菩提神樹的葉子,有凝神靜氣的效果。

冰蕪長睫微斂,眼中因困意染上的水色驟然消失,余光掃向右側,只見一抹坐姿極端正的白影映入眼中,一頭垂直的墨發披在背上一動不動。

冰蕪撇了撇嘴,分明也沒在聽,卻裝出這麽一副樣子,要不是這葉子,她都要以為紫薇大帝的課上得極好了。

萬學殿附近有一水域,臨水建了一座小樓,因水上雲霧繚繞,取名雲煙水榭。原本是個無主的地,但自從金毓被天帝打發到萬學殿後,這雲煙水榭就成了金毓的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