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第九劫(16)

許是累極了的緣故,迷迷糊糊中,寧徽妍又睡了一覺,醒來時,天色早已大亮。

她心裏咯噔一跳。莫不是誤了朝!

寧徽妍匆忙把侍女給叫了進來,皺眉問道:“為何不叫起?”

侍女驚了一下,惴惴道:“是攝……蕭大人說的,說陛下今日身子不適,不升朝。”

寧徽妍心跳急促了些許,斂眸道:“……嗯。”

“此外,蕭大人還讓奴婢轉告陛下,道是那個昌國人,大人帶去審了。”

“嗯,知道了。”寧徽妍頷首,又道,“朕要起身。”

“是。”

在侍女們的伺候下,寧徽妍回殿洗漱更衣了一番。貼身侍女見她行動不便,臉色蒼白,便道要請太醫,勸她歇息一日。

寧徽妍沒有答應,只用了些飯食,就去了睿思殿理政。

她一邊批著折子,一邊在想蕭庭燎的反應。

蕭哥哥……他不會氣她麽?他分明心裏有了喜愛的人,卻被她給……

還是說,因為他早已是一個成熟的男子,一夜風流對他來說不是什麽稀奇事,所以能縱容她的胡鬧?

如此想著,寧徽妍撅起嘴來。是了,蕭哥哥生得好看不說,更是大權在握,想要的女人,又怎會弄不到手?

可他卻還是一直未娶……

那個叫什麽“小懷”的女子,當真值得蕭哥哥如此稀罕麽?蕭哥哥那麽惦念她,為了她從未娶妻納妾,她為什麽就不回應一下他呢!就算她不喜歡蕭哥哥,那也可以明確地拒絕他,總比這樣一直吊著他的心思好呀!

咿呀!好氣啊!

寧徽妍越想越覺得窩火。

明明她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懂他、最愛他的人!

有朝一日,她一定要立他為君後,只對他一人千般萬般好,更要給他至高無上的權力與地位,他想要什麽,她都會捧到他面前。

到了那時,他會忘了那個女子,轉而愛上她麽?

寧徽妍胡思亂想著理了半天政事,就聽有人來報“右相傅大人請見”。

她手中動作一頓,腦子裏似是突然間閃過了些什麽東西,計上心頭。

她擱了筆,道:“宣。”

這真真是來得正好。

傅相很快便被太監領著進了殿中。傅相乃先帝留下的能臣,更是那傅延書的父親,眼下業已年逾半百,兩鬢微白。倘若他不是老是與蕭庭燎對著幹的話,寧徽妍倒還頗賞識這位二朝元老的學識。

傅相走到禦座下,沖著上首的寧徽妍行了一個禮,道:“陛下萬安。”

“免禮。”寧徽妍淡淡望著那老人,問道,“不知傅相有何事要稟?”

傅相稍稍停頓了一下,拱手道:“乃昌國之事。”

寧徽妍頷首,摸出了幾本折子,便與傅相攀談了起來。先前在蕭庭燎的許可下,她早已開始接手朝事,是以眼下若要細談,倒也是不差的。

待商議告了一個段落,寧徽妍目光微轉,問道:“傅相可還有別的事情?”

傅相回話道:“沒有了,陛下。”

“如此,”寧徽妍淡笑,“朕這邊倒還有一事想和傅相談談。”

“陛下請講。”

寧徽妍紅唇一挑:“朕有意立傅延書為後,不知傅相以為如何?”

聽得寧徽妍的說法,傅相心中驚疑,額上滲出了些許薄汗。禦座上的人正彎著紅唇,雲淡風輕地望著他,仿佛剛才所聞,只不過是一句家常。

這是怎麽回事?傅相暗想。

陛下不是向來站在蕭庭燎那小子那頭麽?今日怎得突地轉了性子,竟是說要立延書為君後?陛下人雖年幼,但那敏銳的知覺與那雷霆的手腕,卻是絲毫不亞於他等一幹老謀深算的朝臣。

她這是因為看穿了他們昨日允昌國使節送人的算計,打算主動出擊,還是另有想法?

傅相將各種揣測在腦子裏過了一遭,暗嘆了一聲。

這個女娃娃,到底又是在盤算些什麽東西……

傅相鞠了一鞠,緩緩道:“陛下願立犬子為後,臣自是萬分榮幸,只是不知陛下為何突然提起此事?”

寧徽妍輕輕一笑,用理所應當的語氣道:“傅相這是什麽話?這有什麽突然的。朕昨日起便親政了,眼下後宮久曠,自然需要一位賢德的君後伺候在側。傅相您看那余大人、何大人可不都勸著朕呢麽?再說了——”

她調整了一下坐姿,撐肘在扶椅上,手虛托著下巴,面上流露出親近的神態:“朕心悅傅相家的公子已久,朝上坊間都傳遍了,傅相又豈會不知?”

傅相聞言,一時語塞。

寧徽妍笑看了一眼傅相的臉色,她合上了桌案上的折子,優雅地起身,行到了傅相面前。她放緩了神色,話語聲中帶著幾許真誠道:“實不瞞傅相,朕委實心悅延書——朕明白相爺顧慮的是何事,相爺定然實在想,倘若讓延書入了後宮,那便算是斷了他的仕途,他乃心懷大志之人,想來定會有所不甘——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