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2/3頁)

宮裏的人多瞧不起他,他從小就受排擠,基本沒有享受過皇子該有的尊榮。被忽視排擠得多了,自卑在心裏壘成墻,也就自動把自己當成了異類。

別的皇子讀書知禮或早已參與朝政的時候,他與朝中武將混在一處學騎馬射箭。詩書禮易裏的文章沒認真背過幾篇,倒是把兵書讀了不少。

對宮裏的人和事沒有興趣,他十幾歲便開始跟著武將上戰場,立下不少戰功後才在他皇帝親爹眼裏有點了存在感。而這點存在感,和朝中武將在他眼裏的存在感,並無差別。

在年少那段暗灰的時光裏,他記憶中唯一的一點亮光,便是時常會在禦花園裏遇到的女孩兒。那個女孩兒給他吃過各式糕點,每一樣都甜在時光深處。

雖然這點甜也沒維持多長時間,但是是他記憶中唯一的一點甜,便顯得格外難忘。他當時幻想過可以甜一輩子,但在他想對女孩兒剖白心跡的那一天,女孩兒先告訴了他——她想進東宮。

他沒能說出來,後來女孩兒也如願進了東宮。

女孩兒總對他說,他是她一輩子的好朋友,唯一的知己,希望他也把她當成唯一的知己。

李知堯靜躺在床上,腦海裏定格著一個畫面——傍晚夕陽下,禦花園裏的紅梅前,女孩兒披著大紅色的鬥篷,沖他伸出手來,笑意如蜜地問他:“你要吃桂花糖嗎?”

想著想著,女孩兒的笑臉慢慢變了樣子,突然變成了朝霧的臉。朝霧也是笑著的,比女孩兒笑得更為燦爛明艷,甜得整個世界都亮了。

心跳猛亂了節奏,但李知堯立馬又想到,她只有對樓驍才這麽笑過。在面對他的時候,她從來都是咬牙切齒般的恨,恨不得啃他的骨頭吃他的肉,恨不得他死。

然後便是她極冷漠的那一句:“你被人愛過麽?”

這句話從腦子裏閃過去,李知堯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心裏頓時憋悶得像要炸開一樣,呼吸也不再是平整的節奏。他低頭忍一會,實在忍不住,起身穿上衣服拔了劍出去。

那個女人說得沒錯,沒有人愛過他,便是禦花園裏的那個女孩兒給過的甜,也是假的。他從來都知道是假的,可他還是貪戀那一點虛假的味道,催眠自己是真的。

他一路把她扶上了太後的位子,自己還是一無所有。

李知堯提著劍出去,到魏川帳外叫魏川出來。

魏川聞聲從帳裏打起帳門,看到他手裏提著劍,腦門頓時一排黑線:“……”

又是一個日了狗了的……

挨打的夜晚……

***

自打李知堯離開柳州後,朝霧的生活裏便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小六和七順兒並不把她放在眼裏,其他人也不往她這院子裏來,自然只有她自己。

因為樓驍的事,雖然情緒仍然十分低落,胃口也極其差,但為了肚子裏的孩子,朝霧每頓飯都會強迫自己多吃點。多吃點,孩子便能長得更好些。

而說到吃飯這事,一開始朝霧的飯食還好,後來便一日差過一日。不過大半個月下來,就已經變成了葷腥難見,只能見些白飯和菜葉子。

飯是廚房李媽媽做的,送都是小六和七順兒送的。朝霧不知道是李媽媽和小六、七順兒一起欺負她,還是只是小六和七順兒在欺負她,所以她也沒抱怨聲張。

李知堯走後,朝霧除了養身子沒做什麽其他的事。唯出了一回門,發現慕青與賀小蘇根本不準她單獨出去,還是賀小蘇趕馬車送她的。把她送到她家裏,讓她拿些東西。

家裏能收拾的都收拾了,也沒什麽可拿的,朝霧更多的是想回去看看。到家看了一圈,看得眼眶濕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把自己沒做完的針線給拿了回來。

那是她幫樓驍做的鞋,終究還是沒能做好給他穿。

她其實也很想去看看樓驍,看看他的傷勢怎麽樣了,看看他是不是醒了。但因為知道有柳瑟在照顧他,因為慕青和賀小蘇時刻盯著她,每次也都是想想就作罷了。

說到底她還是被李知堯弄怕了,想到樓驍便會不自覺想起那一日在燕北山上的場景。一想起那天樓驍在自己面前渾身是血地倒下,便是撕心裂肺的痛。

她很想見他,卻又很害怕再見到他。

她沒有去見樓驍,拿了做了一半的針線回來,悶在自己的院子裏,每日做做針線看看書,安心養胎。實在閑得無趣,便給肚子裏的孩子講故事,與他對話。

隨著月份的增加,肚子裏的小家夥動得越來越勤,動作也越來越大。朝霧每日最幸福的時刻,大約就是小家夥在她肚子裏打滾,用屁股撅她肚皮。

而朝霧平時閑了看的書,都是從李知堯書房裏找的。找的幾本看完了,便會拿來書房放起來,再找新的。有時找完了書,也會在書房裏坐著練練字練練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