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1章 究竟誰缺德2

油膩大叔其實根本算不得一名記者，更確切說，他不過是個三流的狗仔，但是卻有一台自己的路虎攬勝，車裏面各種偷拍跟拍設備那叫一個眼花繚亂。

在豪車遍地走的今天，這輛車外觀看起來很是泯然於眾。

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裏面吃的喝的，垃圾桶、甚至應急坐便器，車載移動wifi等等專業狗仔隊設施應有盡有。

初辭作為一名實習記者，開始的時候對這個職業充滿了敬畏和好奇，問這問那。

油膩大叔總是帶著一種詭秘的表情笑而不語。

到後來初辭覺得可能是行有行規吧，於是也便住了口。

油膩大叔人雖然不怎麽樣，但是各項技能還是很能打的，開車，攝影，上山能爬，下水能遊，雖然又油膩又肥胖，但是動作靈巧快速，很有點某個洪姓武打明星的感覺。

初辭跟著他在省會和本地以及橫店來回的跑，他的電話很繁忙，而初辭負責的事情大多都是跑腿買吃的喝的之類。

他偶爾會拍一些三、四、五、六線之類的明星，但是明顯是假裝偷拍的擺拍。

雖然沒有什麽大明星，但是好歹也見過不少電視上的星級人物了，作為一個給二線城市生活質量和人均收入拖後腿的困難家庭成員，初辭真的是很開心的。

一邊追星一邊賺錢，這真是一個好工作啊！

但是再後來，她就開始越來越抗拒這份工作。

油膩大叔假裝偷拍的作品很快都會刊發在網絡雜志上或者被一些營銷號、工作室轉載，但是真正偷拍的，他沒有一張照片賣出去過。

有時候為了拍到一張明星約會的照片，初辭跟著他駕車徒步、跋山涉水，簡直快趕上警匪片了。

但是這樣的照片往往在油膩大叔接了幾個電話之後就不了了之。

可是每到這樣的時候，油膩大叔才最開心，照片不能發布，意味著有人花高價買走了。

因為拍的是某個正在躥升的女星跟某商界名流約會的照片。

女明星走的是清純鄰家姐姐的路線，而那些照片尺度很大。

大叔得意洋洋告訴初辭：“刊登出來的，只有拿了頭條才能多出幾個錢，越是不能發的他們才賺得越多，這是封口費。”

油膩大叔會給初辭一些錢，有時候幾十有時候幾百，最多的一次竟然給了兩千多。

初辭知道，那是大叔給她的封口費。

初辭漸漸明白了她的工作性質。

說的好聽叫實習記者，說白了，就是讓很多明星又愛又恨的狗仔隊。

而油膩大叔和初辭這種，更是令人只恨不愛，因為他們其實就是在綁架勒索，不過別人綁的是人，而他們綁的是照片，是證據，目的都是一樣的，錢。

第二個月油膩大叔幫她申請轉正了，可是初辭卻不想繼續在這裏呆著了。

初辭拿回家裏的錢越來越多，可是人也越來越不快樂，她覺得那些錢自己花著不安心，像是偷來的搶來的，總之就是不像賺來的。

這個時候她的母親再次住院，父親只得先關了超市專門照顧母親。

初辭默默把想要辭職的話咽了下去。

油膩大叔看出她有些情緒，於是開導她說，現在大家不都這樣？你以為其他部門，就幹凈到哪裏去嗎？

花錢消災，全民通行。

他不無得意的對初辭說道：“其實就算轉正了，薪水也沒多到哪裏去，可是賺得卻要多了很多。小姑娘，你要記住，只要善於利用自己手裏的權利和個人優勢，就算是看廁所的，也照樣財源滾滾。”

“可你們這麽做，是不對的。”初辭喃喃著。

第二天初辭被調到專門跑市區新聞的《江濱早知道》板塊，和一個名叫常天明的師哥組隊專門負責搜集發表一些本市新聞。

初辭知道這是油膩大叔跟社裏領導申請的，她不但沒有一點怪油膩大叔的意思，反而如釋重負。

那個幫她分派部門的大肚腩很是惋惜的說了一句“看著挺聰明的，才給你找個好人帶。”

看來對初辭離開油膩大叔頗有點不太樂意。

初辭在跟林夕陳述這段事情的時候也有點悵惘，說這世上的事情真的是說不清，到底什麽是對，什麽是錯。

初辭覺得不好的事情，卻有很多人在理所當然的做；她覺得很有意義的事情，卻讓自己死的那般淒慘。

害死初辭的，正是這位身材高大，帶著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常天明，雖然他並未參與其中。

正如初辭之前所說，什麽是對，什麽是錯，說不清楚的。

初辭依舊是個助手的角色。

同樣是記者的職位，同樣是出來跑新聞，常天明的設備無論是單反相機還是攝影、錄音器材，甚至包括座駕以及吃穿用度，都跟油膩大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常天明開的一輛五成新的金杯面包，兩個人也基本沒有任何外快，每天奔波在這個城市的角角落落，拍攝的也都是家長裏短，但是這段日子卻是初辭很快樂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