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3/5頁)

他乃蘇家嫡長孫,自出生之日起,確實高人一等。

一直沒說話的聖人不怒反笑,“朕確實清楚,可惜你不懂。”

“這天下是朕的天下,也是百姓之天下,若無他們,便無今日之大祿朝,也無今日之皇帝。”

“或許他們不夠聰明,不夠高貴,但對朕而言,他們都不可或缺。”

他俯視著蘇墨,在他不甘不信不解的眼神中緩緩道:“愚昧的是你,你枉活二十六栽,錦衣玉食呼風喚雨,在太學受名師教導,卻連做人都不會。”

蘇墨嗤笑出聲,斜眼看他,“陛下好口才,學生無言以對。”

所有人都看出他口服心不服,也都明白這樣的人打從根兒上就爛透了,根本不可能指望他死前幡然悔悟。

聖人也不理會,只親自問蘇墨,“這些罪狀,你可都認麽?”

事已至此,糾結兇手是否悔悟也無濟於事,關鍵在於能否以他的鮮血警醒世人。

蘇墨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難得沒反駁,“人是我殺的,至於買賣官爵、殺人滅口、操縱朝廷,我不認。”

大理寺卿看了看聖人,又與邵離淵和督查院的人飛快的交換了下眼神,這才道:“將人犯蘇墨押入大牢,聽候發落,帶蘇玉暖、蘇蒙、白黎!”

定罪之前,蘇玉暖還是太傅,享禦前賜座之榮光。

他花白的頭發梳得整整齊齊,衣服上沒有一條多余的褶皺,目視前方,唇角微微下壓,看上去嚴謹而端正,確有可為聖人師的表相。

聖人沉默著看了他許久,忽然長嘆一聲,“太傅啊太傅,你坑害的朕好苦。”

他不是雛兒,自然明白蘇墨之所以能屢屢犯下大案而順利脫身,若說沒有蘇玉暖暗中善後,那是假話。

終究是自己信錯了人。

蘇玉暖站起身來,“老臣惶恐。”

“惶恐?”聖人意義不明的扯了扯嘴角,悠悠道,“不,你不惶恐,你多年來玩弄朕於股掌之上,心中十分快活吧?又如何會惶恐。”

最初邵離淵的折子報上來之前,他是本能的不想相信的,然而他也太了解邵離淵,開弓沒有回頭箭,若非有十足的把握,此人絕不會如此孤注一擲。

蘇玉暖神色不變,平靜道:“陛下也知天下之大,魚龍混雜,縱使老臣潔身自好,可卻難保下面的人只以為是自作主張。老臣早已辭官,只在家中安度晚年,確實對此一無所知。”

跪一旁的何明忍無可忍的大吼道:“老賊,好不要臉!這幾年你做下的種種罪孽,老天都看在眼裏!枉我信你,為你賣命,如今卻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你欲殺我滅口我不怪你,可你為何要害我全家!姓蘇的狗賊,你不得好死,你全家、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好死,死後沒入阿鼻地獄,生生世世受苦贖罪,永世不得超生!”

他早已喊啞了嗓子,嘴唇幹裂冒血,可依舊沒有停下的意思。

邵離淵生怕這個關鍵證人累死,忙叫人堵了他的嘴。

蘇玉暖面上不動聲色,但心中著實百思不得其解:他實在想不通,為何這三人竟一夜之間就轉了口風?

還有,自己何曾要殺人滅口?更不曾對他家人下過手。

須知前幾日何明等人被捕入獄,風聲正緊,即便是蠢如孫子蘇墨也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動手,何況他也沒有這個能耐。

而次子和女婿白黎二人素來為自己馬首是瞻,更不可能擅自行動……

那麽?

蘇玉暖雙眼猛地一眯,許多想不通的細節竟都在此刻順暢無比:

終年打雁,如今竟被雁戳瞎了眼!

有人在背地裏栽贓陷害!

邵離淵卻不想給他任何翻盤的機會,咄咄逼人道:“那麽太傅可認識這何明和其他二人?”

蘇玉暖淡淡道:“京城說小不小,說大也不算大,老夫偶然外出賞景踏青,卻也見過幾面,並不熟悉。”

邵離淵問道:“他之前交代,曾數次去往太傅府內,替您辦事。”

蘇玉暖抖了抖袖子,“一派胡言。”

邵離淵又追問道:“太傅莫要急著否認,您還有兒子、女婿哩,蘇家畢竟也是片大林子,您老如今退居幕後不問世事,難保他們不曾扯虎皮做大旗的勾結。”

話音未落,蘇玉暖的兒子和女婿便異口同聲道:“我們也不曾!”

往來的信件皆已燒毀,只有人證沒有物證並不足以定罪。

然而邵離淵卻突然笑了。

他站起身來,朝著聖人一禮,“陛下,這就奇怪了,既然蘇家人矢口否認認識何明,那麽他又為何清楚的知道蘇家內院格局?”

此言一出,一直不動如山的蘇玉暖終於也僵了一瞬。

被堵住嘴的何明哪裏肯放過跟敵人同歸於盡的機會?忙不叠的掙紮起來,拼命朝聖人嗚嗚的喊著點頭。

剛還抵死不認的蘇家人仿佛瞬間蔫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