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姜鈺也不是無的放矢。
徐州和青州接壤,同樣是百年望族,裴氏和陽信侯府相交已數代人。然適逢亂世,交好的同時互相防備也是必然的,細作眼線定不會少放。
裴氏在青州的經營,絕非衛桓這等新崛起的勢力可相比擬的。
哪怕現在衛桓雄踞並冀,已是當世雄主,實力並不遜色於徐州裴氏。
裴文舒能想的辦法比他們多,且觀他一直以來的表現,他本人應會願意的。
故姜鈺有此一問。
不過他心裏有點虛,話說得小心翼翼的,偷偷瞄了眼他姐夫。
這小子,姜萱本來不覺得有什麽的,也被他弄得有點點不自然。
她也不禁看了一眼衛桓。
衛桓就坐在姜萱身側,他一只手擱在案上,另一只手搭在姜萱椅背,姿態隨意間卻極親昵,被姐弟倆瞅著,他表情沒見什麽變化,只“嗯”了一聲。
瞥了姜鈺一眼。
姜鈺覺有點頭皮發麻,忙找個借口溜了。
這事交給他姐。
“你嚇他做什麽?”
姜萱嗔他。
“我怎麽就嚇他了?”
衛桓並不承認,“這小子自己作怪。”他補充:“裴文舒給我們傳過幾回信,算友方,這我知道。”
言下之意,說裴文舒大方說就是了,很不必顧忌他,他坦然得很。
當然,如果他嘴角沒微微抿著,會更有說服力一點。
姜萱失笑搖頭。
她知要衛桓真就對裴文舒沒芥蒂了,怕是難,不過他記著舊日二人爭執時曾說的話,不管心裏如何想,面上卻是收斂了許多。
這暗中吃醋的樣子,她看出了一分可愛,心裏軟軟的又疼他,瞅了半晌,她仰臉親了親他的下巴。
衛桓這才高興了,唇角勾起也低頭回親她。
陽光自半開的檻窗灑進,室內溫暖明亮,兩人親熱了一陣,最後姜萱側頭靠在衛桓肩膀,他輕輕撫著她的鬢發:“如果能把嶽母大人的骸骨請回,那自然是極好的。”
心裏不得勁歸不得勁,只說到這事衛桓並不含糊。
眼下姜萱雖帶笑和他親近,但他能感覺到,她情緒並不高。
摟著她無聲安撫,他沉吟片刻,“我們先和文尚商議商議可好?”
這事不但是私人,還涉及局勢和戰事的部署,動作之前先和張濟商議一番很有必要。
姜萱自然沒有不同意的。
於是衛桓便命人請張濟來外書房。
張濟很快就到了。
這陣子忙碌,又夏日炎炎,張濟清減了些,只精神頭卻極好,步履如風神采奕奕的。
“主公,喚我何事?”
見了禮,三人坐下,張濟也不迂回,端起茶盞啜了口擱下,就直接問。
衛桓也不廢話,將姜鈺對姜鑠的打算,還有方才說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至此,才算正式說破了姜萱姐弟的身份。
在這之前,張濟等人其實已猜到,但衛桓三人沒說,大家就揣著明白裝不知。
對於姜萱來說,感覺還是很不一樣的。
平時衛桓寡言,私下總是她代表說話的多,只這會她微微垂眸,抿唇不語。
衛桓簡明扼要,將舊事說了一遍,並道:“阿鈺希望廣告天下,徹底揭破此賊假面。”
張濟聽得簡直是目瞪口呆,他是猜到父子女成仇,且應會很不堪,但他真沒想到能到這程度。這姜琨所為和張岱簡直難分高下,甚至比張岱要震撼,畢竟張岱名聲在外,和姜琨這等仁義君子是不同的。
“為父不仁!為夫無義啊!”
簡直聞所未聞,聽所未聽,張濟憋了半晌,才憋出這麽一句。
“夫人和阿鈺真真受苦了。”
只張濟也知,這些舊事姜萱肯定不願意多討論,震撼一瞬,就不再多說,立即言歸正傳。
他肯定道:“若是在戰前將此賊真面目揭破,那當然是好的。”
不拘是將姜鑠斬了,還是按姜鈺的心意處決,反正祭旗之後,發檄文將舊事公之於天下。衛桓以姜萱夫君,董夫人女婿的身份揮兵青州,復此大仇。
師出有名,名正言順,和他討伐張岱一樣,旁人沒有任何商榷的的余地。
如此,大義是完全歸衛桓一方的。
“屆時,就算是兗州彭越,也不好輕易插手。”
兗州和青州冀州接壤,青冀局勢大變,對兗州彭越的影響是很大的。上月張岱在冶平大敗的消息一經傳出,彭越立即放棄了在豫州占優勢的戰局,回師兗州,目前,他正盯著衛桓和姜琨的動作。
彭越和姜琨敵對了十幾年,大小戰事無數次,恩怨數之不盡。當年姜萱姐弟乃至董夫人遭遇的禍事,就是因姜琨趁彭越外出平叛,偷襲了兗州治所昌邑引起的。
之昔日敵人,也可以搖身變盟友,一切全憑利益,亂世中太常見了。
但若是衛桓將舊事廣告天下再出兵復仇,那彭越就不好摻和了。就正如當初衛桓和張岱對戰時,姜琨的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