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衛桓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來的。

取出那個在懷裏揣了一整天的黃楊木小匣,攥住,體溫暖暖,他的手心卻是冰的。

胸口有什麽上湧咽喉,頂得他難受極了,他想高聲喊,我不是你弟弟!我不是!

我們是同年生的,一般大啊!

怎麽會這樣?

怎麽會這樣呢?!

可看著她憂心忡忡,關切的眼神,有什麽在喉間深深堵住,他愣愣的,只僵硬一個“無事”。

奪了衣裳快步離去。

“砰砰砰”,外面急追過來的姜萱在拍門,“阿桓,阿桓你怎麽了?!”

既急且憂,連驚醒姜鈺都顧不上了,使勁擂著門板。

衛桓仰躺在床上,蹙眉閉目喘了半晌,勉力睜眼:“無事。”

聲音沙啞,穿過床帳門墻隱約含糊,他勉強說:“我無事,大約是晚膳有些不潔。”

他取下扳指,一彈,恭房房門“咿呀”一聲重重闔上。

姜萱聽見了,“是嗎?”

半信半疑,但說到這份上了,她也不好繼續拍門讓他開,蹙眉半晌:“那我讓金嬤嬤熬些稀粥,等會你喝。”

立了片刻,還是不放心,她貼著門喊:“若再有不妥,你叫我,我喊大夫來。”

連連囑咐了好幾次,到說的實在多了,又立了一陣,遲遲才肯轉身。

衛桓扯過錦被,蒙住整個頭臉。

他很亂。

一方面,他想現在就沖出去,握住他的肩膀大聲告訴她,他不想當她弟弟,什麽狗屁的弟弟?他想當她夫君,想擁抱她親近她,想和她定親,白頭偕老一輩子不分開!

這個念頭很強烈,翻騰湧動著如大潮汛時,衛桓幾乎都要按捺不住。

憋得難受,他粗粗喘息著。從小就是個執拗的人,不理一切義無反顧,可這是珍貴的他唯一僅有的,他怕,怕自己控制不住嚇到她,更怕她詫異之下,堅決拒絕他。

那屆時,他又該怎麽辦?

就連一絲希望都沒有了。

就是這種顧忌束縛了他,才勉強讓他壓抑著不顧一切揭開的念頭。

不該這樣的,他不能這麽沖動,兵書有雲,謹兵慎行,方是致勝之竅。

她是他一生僅有最珍貴的,他需要重新布置戰略,貿然行事是不對的。

可萬一,時間越久她想法越根深蒂固怎麽辦?

還有,萬一她遇上什麽合眼緣的人,生了成親念頭怎麽辦?

不!不會的!

立即否認,她說沒心思肯定不會騙他的,況且二人天天在一起,他知道是沒有的。

只萬一有了,他會來得及制止嗎?

可來不來得及,都是臆想,那如果現在揭開,她拒絕了怎麽辦?

霍地翻身坐起,又怔怔栽躺下去,心亂如麻,思緒紛亂,睡意全無。

怎麽辦?

他該怎麽做?

要不?詢問一下徐乾?

衛桓蹙眉,又立即給否了,他不願意想外人吐露他的情感,尤其涉及姜萱。

捂住臉,那怎麽辦呢?

他該怎麽做?

……

姜萱心裏存著事,一大早就醒了,匆匆梳洗穿衣就往對面廂房去。

“阿桓。”

還未敲門,門“咿呀”一聲開了,衛桓從房中出來。

一宿沒睡,本他年輕矯健應看不出來,只今早卻眼見憔悴了些,眸底泛赤,眼下淡淡青痕。

“阿桓,很不舒服嗎?昨晚怎麽沒喊大夫。”

衛桓勉強笑笑:“沒事,我出來就睡下了。”

姜萱蹙眉:“今兒飲食要清淡些。”

他一身鎧甲,這是要去軍營了,她不放心,便說:“我去給薄鈞說一聲。”

薄鈞是衛桓的親衛營長。

“阿尋。”

衛桓忽喊住她:“我等會吩咐就行。”

昨日想了一夜,心裏還亂著,不知是該立即揭開好,還是重新布置好。但不管哪一樣,他都極不願極排斥姜萱再把他和姜鈺放同一個位置。

正是格外敏感之時,看她循循叮嚀細無巨細,他一反平日立即給拒絕了。

見她回頭看來,他道:“我又不是阿鈺,這點小事我來就行。”

抿了抿唇,意有所指。

姜萱微微一怔,一想也是,便笑:“對,咱家阿桓比阿鈺大多了,是大將軍是郡守,當然不一樣的。”

他情緒似乎低落,人也不太開懷,姜萱有意哄他,順著他說了好幾句他高興的。

但衛桓聽了,心下更郁沉,立時想讓她莫再把他當阿鈺哄,可話沖到嘴邊,卻見昏黃燈光下,她溫柔微笑著,眼下卻微微泛青。

可見昨夜擔心他也是沒睡好的。

這話就說不出口了,哽在喉間不上不下,難受極了。

一如他不知進好退好的情感。

其實他還是更想揭開的,他已經等待很久了,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無法再憋下去。

要不再想想吧,就算真要說,也要想一套好的說辭,至少不那麽突兀,讓她好接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