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這深夜來客,竟是榮王趙世禛。

趙世禛並沒有理會鳴瑟,只是邁步往內而去。

裏頭有兩個婢女,因為夜深困倦,都站在床前垂著頭打盹兒。

趙世禛腳下無聲,靠近過去的瞬間出手,兩人只覺著腦中昏了昏,一聲未出便雙雙倒在了地上。

一步一步靠近,趙世禛看著那垂落的帳幔,眼神變幻不定,過了半晌,他才終於下定決心似的伸出手,將那簾子緩緩地掀起來了。

闌珊睡在裏間,外頭的燭光照到這裏已經顯得很幽微了,沉睡中她秀美的臉顯得十分恬靜。

秀氣的柳眉,長睫,櫻唇……就在看著這張臉描繪她容顏的時候,榮王竟有一種無端心悸的感覺。

他沒有辦法解釋,就像是那天在李府,看到溫益卿接近她,那種本能地厭惡突如其來,卻沒有原因。

當初華珍來跟他商議,求他把富貴借給她,華珍說的非常懇切,聲淚俱下,在她的口中,溫益卿是那麽軟弱,無助,絕望,因為新婚大變瀕臨崩潰,趙世禛雖然聽著,實則很不以為然。

那時候溫益卿對他來說不過是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而已,借就借了,橫豎也沒什麽影響。

甚至對於溫益卿,暗中還有一絲的不屑。

直到自己也身受其害。

才知道當初的他,何其的可笑,哪裏想到有朝一日作繭自縛。

趙世禛想象不出自己對於“舒闌珊”是怎麽樣的深情,但同時又有些畏懼,因為他知道那一定非常、非常的刻骨銘心。

否則他不會在見到她的時候會做出下意識的反應。喜歡跟厭惡,都是骨子裏的本能,如同動物一樣。

他沒有了感情,但是本能還在。

他安靜地凝視著面前的這張臉,有那麽一瞬,他覺著自己可能會想起什麽東西,但等他意識到頭在突突地劇痛甚至漸漸不可忍受的時候,血已經從鼻端一湧而出。

趙世禛擡手捂著口鼻,同時又想攥緊自己的腦袋,這種痛就好像腦仁兒在顱骨裏跳躍,撞在骨頭上,發出了咚咚咚的響聲。

他不知道是腦仁先碎,還是顱骨先碎。

但在這種難以忍受的劇痛之下,他甚至很想自己捏碎摧毀這一切。

身形微微搖晃,趙世禛卻又怕自己不小心弄出聲響把闌珊驚醒,他盡量放輕腳步後退,卻又差點跌倒。

一只手從旁伸出來及時將他扶住了,是鳴瑟。

“主子……”鳴瑟皺眉看著趙世禛,也看到血從他的指縫裏湧了出來。

趙世禛想叫他別出聲,但是此刻榮王連簡單的搖頭動作都做不出來,只能咬牙靠著鳴瑟,一步步艱難地挪了出來。

鳴瑟把榮王扶到外頭的桌子邊上,他身上沒有帕子,就去花梨木的衣架上拽下一塊來替趙世禛揩拭。

血在絲帕上那麽醒目:“主子……”

鳴瑟知道不該多嘴,卻還是艱澀地說道:“您不該為難自己。”

趙世禛只是竭力對抗腦中那不停竄跳的痛,此刻那劇痛仿佛正在慢慢消減,是因為他沒有再那麽入神地看著闌珊,也沒有再拼命去回想有關於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

“水。”

鳴瑟忙給他倒了一杯溫熱的茶,趙世禛握在手中一飲而盡,齒間都是難聞的血腥氣,灌入喉嚨的不像是水,卻像是血。

他喝了這杯茶後,那痛又散去了一些。

趙世禛站了起來:“好好照看著。”

“主子……”鳴瑟不放心。

趙世禛腳步一停,微微轉頭似乎想說什麽,終於道:“傷都好了?”

鳴瑟一愣,突然明白他的意思:“是!”

應了這聲,淚迅速沖上眼眶。

趙世禛卻只淡淡地點點頭,這才往外去了。

門打開,那道身影悄然無聲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鳴瑟想到他方才站都站不穩的樣子,幾乎忍不住要追出去跟著。

才到門口,就聽見裏頭闌珊隱隱地叫了幾聲。

他愕然回頭的時候,旁邊隔間的西窗外裳都沒穿,悶頭悶腦地就跑了出來:“怎麽了怎麽了?”

一眼看到兩個婢女在地上,西窗微怔,即刻罵道:“混賬東西,叫你們看著的竟都睡死了!”

也來不及去踢她們起來,西窗忙忙地跑上前去,撩開床簾道:“小舒子你怎麽了?”

闌珊已經坐了起來,也是滿臉的惶惑。

西窗扶住她,上下打量,又看她的肚子。

闌珊才睡醒,也有些茫然的說道:“剛才心口突然難受的很,這孩子……也像是踢了我一下。”

“做了噩夢了?”西窗忙拿了件襖子給她披起來,又給她輕輕地撫著後背:“別怕別怕,我跟鳴瑟都在呢。”

闌珊張了張口:“鳴瑟……”

話音未落,見鳴瑟走了過來,他並沒言語,只是俯身在地上兩個婢女身上輕輕一推,實則是解開了她們的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