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且說華珍公主出門起駕,左顧右盼並沒有看到別的車轎停在王府門口。

公主道:“莫非這舒闌珊是走路來的嗎。”

她身邊兒貼身宮女采蘋忙答:“奴婢聽說這人是雇了一輛車來的。”

“果然寒酸的很,”華珍公主哼了聲,很不忿,“這種車都沒一輛的貨色,竟然也敢跟駙馬爭鋒,真想不通,楊時毅認他是師弟倒也罷了,怎麽連皇兄也護的緊緊的,我從未看他對個人這樣上心。”

采蘋聽她似有抱怨趙世禛之意,便不敢搭腔了。

華珍上了車,又問道:“還有別的嗎?”

采蘋才說:“有人說著舒丞身邊帶了個四五歲的小孩子,西窗公公說是他的兒子。”

“阿彌陀佛!”華珍更加覺著不可思議,“本以為皇兄這麽厚待他,或許是因為那種原因,如今這人連兒子都這麽大了,皇兄到底圖他什麽?對了,他長的怎麽樣?”

“長的……據說倒是個清秀斯文的。”

華珍越發的嗤之以鼻:“算了,年紀這樣大了,再清秀也是有限,何況皇兄未必真的就是圖他皮嬌柔嫩,以皇兄的身份,要真的喜歡孌童,京城裏哪裏找不到俊俏嬌嫩的孩子。”

車駕往前緩緩而行,華珍公主暗自又想了半晌,突然道:“我知道了,必然如此,不愧是皇兄。”

采蘋問道:“殿下說什麽?奴婢怎麽不懂?”

公主冷笑道:“我一時只顧著生氣竟忘了要緊的,這舒闌珊是楊首輔的師弟,只要楊時毅稍微扶持,將來他只怕就青雲直上,這會兒皇兄先把他拿捏在手裏,豈不是等於在楊時毅那裏也放了一個我們的人。”

采蘋道:“公主說的果然有道理,奴婢也覺著王爺向來英明果決,很不像是個會為色所迷的。”

公主幽幽地嘆了口氣:“看在這份上,就權且不再為難他,只是他也得識相,以後你再仔細打聽著,倘若他還敢處處跟駙馬對著幹,我可不管他是誰的心肝寶貝兒……一定要想法兒把他除了!”

華珍公主發了狠,又扯扯衣袖:“不如順路再去一趟東宮吧。”

采蘋道:“公主不是說年前不見太子妃娘娘了嗎?”

華珍斥道:“我那是氣頭上,但她畢竟是太子妃,我不看在她的面上,也看在太子哥哥面上。哼,我自然是不喜歡那個鄭適汝的,整天假惺惺自以為矜貴,可誰讓她飛上枝頭了呢,等有朝一日太子哥哥不這麽寵她了,自然有她的好看。”

采蘋道:“聽說太子殿下最近頗為寵幸新進的良娣。”

華珍笑道:“男人嘛,哪裏有不喜歡新鮮的,她以為做了太子妃就能穩登後位了嗎?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定……”

說了這句後華珍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她頓了頓,掃向采蘋,卻見宮女臉上並沒有什麽異樣表情,似乎沒聽出她話中的歧義。

華珍這才話鋒一轉:“那個叫什麽芙蓉的賤人,現在怎麽樣了?”

采蘋道:“聽說她堅稱是自己不慎跌倒受的傷,把在順天府的案子也撤銷了。”

“倒也識相,”華珍又問:“你打聽清楚了?駙馬果然沒進過她的那門?”

“殿下放心,打聽的一清二楚。跟隨駙馬的那兩個人的確沒說謊,那日是駙馬路過,發現舒闌珊才追過去的,是坊間那些不知情的胡說,或是那些故意攪渾水的編排出來的。”

華珍輕笑:“既然這樣,倒也可以饒了她的性命。只不過平白無故傳成那個樣兒,叫人笑話,我實在氣難平。”她說到這裏突然道:“今兒不去東宮了。”

采蘋忙問為何,華珍冷笑道:“我估摸著鄭適汝自然是等著取笑我呢,她那張嘴簡直是殺人不見血,我才不會現送上門去受這口氣呢。回府吧!出來這半天了,也該回去看看駙馬好些了沒有。”

直到最後一句,華珍臉上外露的煞氣才飛快地消退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極為溫柔甜美的笑容。

與此同時在榮王府的西暖閣裏,趙世禛說完那句話後,闌珊突然停了掙紮。

在趙世禛眼前,她的雙眸在瞬間睜大,兩排微微卷翹的長睫往上一擡,像是猝不及防的看見了什麽令人震驚的東西。

他將她摟在懷裏,可以清楚的看到她衣領後露出的一抹頸項,同樣的纖細而白皙的,因為低著頭的姿態顯出幾分柔順的意味。

大多數的頭發都乖乖地給束在頭頂的發冠裏,絲絲分明而整齊,沒有任何裝飾。就像是她身上這一襲蒼藍色的麻布袍子,其實漿洗的很幹凈,聞著有些皂角的清爽氣息,配合她身上淡淡的香氣,混合出一種很誘人的類似奶酪的甜香……趙世禛覺著這大抵是他的錯覺,這種香氣可能是他自己臆想出來的,但是這臆想顯然有點強烈。

他的目光所及,看到闌珊後頸發尾處有些許短而細的碎發,糯軟地貼在白膩的頸窩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