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闌珊並不回答,擡手要去給葛梅溪斟滿。

葛梅溪搶先一步接了過去:“我來。”他先給闌珊斟滿,又給自己斟了,這會兒越發確信她是有“心事”,起初那份喜悅也因而沖淡了,只憂疑交加地看著闌珊。

闌珊正要舉杯,聽見門外一聲響,接著有人把門一把推開沖了進來,且走且叫嚷:“舒闌珊!你到底是怎麽了!”

這樣的大嗓門,除了王捕頭自然並無他人了。

王鵬擡頭看見廳內兩人對坐,一愣之下略有些收斂:“原來葛公子也在。”他拱手向著葛梅溪行了個禮。

葛梅溪點頭:“王捕頭可是有事,為何這樣匆忙?”

王鵬濃眉緊皺,看了葛梅溪片刻道:“葛公子是不是還不知道呢?”

“知道什麽?”

“舒監造已經向知縣大人遞了辭呈了!”

“什麽?”

葛梅溪大吃一驚,忙又看向闌珊,好像要問她真假,卻見她垂著眼皮,面色平靜,並不言語。

王鵬卻沒有葛梅溪般耐心,早上前一步:“舒監造,到底是怎麽回事?明明都好好的,無緣無故的就要辭官?是不是有人給了你氣受?是不是有哪些混賬東西們欺負了你?你跟我說,我去教訓他們!”

他晃動著缽兒大的拳頭,眼睛如張飛似的瞪起,好像那欺負闌珊的人若在跟前兒,一定要揮拳打扁。

闌珊聽到這裏才擡頭一笑,淡淡道:“你急什麽?難道辭官就是因為給人欺負了不成?難道就不能是‘人往高處走’?”

“人往高處走?”王鵬眼中的怒火轉為疑惑,“你要哪個高處?”

闌珊掃了一眼對面的葛梅溪,對方也正等著她的釋疑。闌珊舉起酒杯晃了晃盅子裏的白酒:“我要去京城了。”

“什麽?!”

這次卻是葛梅溪跟王鵬兩個人不約而同。

闌珊把眼底的傷感壓下,再擡眸時候,已經又是滿面笑容:“王捕頭,相請不如偶遇,你既然來了,且坐著大家一塊兒喝酒。我先前也曾想過跟你擺酒辭別的,又不想格外轟動,今日正好葛公子來訪,就權當辭別酒吧!”

王鵬本要坐下的,聽到最後一句,就像板凳上放著釘子一樣,刷地又跳起來:“什麽辭別酒,老子可不愛聽!你若要跟我喝這種酒,我不喝!”

葛梅溪好不容易才回了神:“就算要去京城,可總要有個說法。之前從沒聽你漏過這個意思。而且……”

他畢竟是知府衙門的貴公子,原本一心在闌珊身上就忽略了別的,如今醒神後,飛快地將屋內屋外打量了一遍,越看越是心涼。

葛梅溪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屋子分明有一股曠冷,欠缺了些許煙火氣息,不像是每天都有人在此處忙碌,他想到在門口的時候隔壁嬸子問起阿沅跟言哥兒幾天不見的事情,心裏頓時生出一種不妙的預感。

“是不是阿沅娘子……”葛梅溪脫口而出,卻又戛然而止。

王鵬卻敏銳地聽見了:“阿沅娘子怎麽了?我才來的時候聽隔壁王嬸子說什麽她帶了言哥兒去親戚家了?可我想你們的親戚不都在南邊兒嗎,打哪又冒出個親戚?而且去就去吧,怎麽去的悄無聲息的?”

闌珊起身取了一個杯子將酒斟滿,笑道:“喝了這杯再跟你說。”

王鵬咬了咬牙,終於在桌邊坐了,一擡手將酒幹了:“好了,你快說吧,沒得把人憋死了!”

闌珊道:“我這位親戚在京城裏,是個身居高位的大人,他知道我在此地,有意提攜,所以派了人來叫我上京去。”她緩緩地說到這裏,舉杯吃了半口酒,皺著眉頭咽下,才繼續又說:“所以我先送了阿沅跟言哥兒過去,我在後面處理一些後續事情,就也隨著過去了。”

王鵬是個實心的人,聽了這話便叫起來:“他媽的,這是好事啊!京城內的大官自然是了不得的,雖然說你突然要離開叫人舍不得,可既然你是要去高升的,難道不替你高興?只是你之前不該瞞著!叫老子胡思亂想的,不知道到底是為著什麽!”

闌珊起身跟他重新斟滿:“是啊是啊,該替我高興才是。”

王鵬解開心結,興高采烈,葛梅溪的臉上卻並沒有什麽喜色。

他想了想,問:“你那位當官的親戚,是姓什麽?”

闌珊擡眸看他:“你怎麽不喝,只管問呢?”

葛梅溪低頭:“我喝不下。”

“難道不為我高興?”

“是喜事我才高興。”

王鵬扭頭:“葛公子,這的確是喜事啊。”

葛梅溪不置可否地一笑:“那你不如問她,這種該鳴鑼打鼓的喜事,怎麽事先她一點兒也不透,難道是怕有人沾了她的光嗎?”

王鵬呆了呆:“是啊……”

闌珊卻不緊不慢地說道:“我那位親戚的身份特殊,不想張揚的人盡皆知,所以才叫我低調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