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吩咐了洛雨去後,闌珊陪著晏成書自回臥房,一路上便問:“晏叔叔,那個榮王殿下是個很不好相與的,看著脾氣也是神鬼莫測,怎麽今兒居然乖乖地等在外頭?”

晏成書笑著說:“他自然是鳳子龍孫何其尊貴的,只不過也是個知禮之人,還知道給我這個昔日的工部老人一點面子罷了。又或者,是瞧在楊時毅的面兒上,不肯公開得罪?不過由此也可以看得出,這位榮王殿下並不像是傳言中那樣行事乖戾,反而是個很知道進退分寸之人。”

闌珊想著趙世禛那張城府不露的臉,想到他箭射殺手的狠絕,二話不說扔了黃琳,斬了河道監理一幹人等的霸道,可這樣的人居然肯安安靜靜等在草堂的屋檐底下,並未發怒硬闖,真是罕事。

兩人進了房中,晏成書一眼看到桌上放著的酒跟油紙包:“你又拿了東西來?”

闌珊笑道:“都是順手的而已。聽說南街上新開了一家素菜館子,改天我去瞧瞧。”

晏成書洗了手,拿起油紙包聞了聞:“是素鹵豆幹?我這兩天正惦記著想吃呢。”

他在中間榻上坐了,叫闌珊在旁邊落座,又讓她把去淳縣來回的種種詳細說了一遍。

把闌珊臉上的傷處打量了會兒,因為塗了趙世禛給的藥膏,這傷口愈合的很快,已經不似昨天才傷著時候那樣嚇人了。

晏成書感嘆道:“好好的一張臉,差點給毀了。”

闌珊失笑:“晏叔叔,我又不是靠臉吃飯的。何況差點命都沒了,怎麽偏感慨這個。”

晏成書也笑了:“你真把自己當男子了不成?到底是個女孩子……”

何況生得這樣好看,猶如美玉無瑕,平白多了一道傷痕,看著真叫人有暴殄天物之感。

兩人說了幾句,洛雨回來報說已經請了趙世禛到內堂落座,也給了茶。

闌珊怕趙世禛等的太久,便問晏成書:“晏叔叔,榮王殿下這次來拜見是為了什麽?單純的知道您在這裏所以盡一盡禮儀嗎?”

晏成書道:“這位殿下的心意很是難測,但不管如何,橫豎我如今早就歸隱不理世事了,任憑他是怎麽樣都不幹我事,倒是你……”

“我?”

晏成書欲言又止。

他畢竟也是工部紅極一時的老人,對於幾位皇子的品性自然了解,當初榮王殿下的母妃謀害皇嗣,聖上一怒之下幾乎賜死,是榮王在乾清宮外跪了三天三夜。

聖上向來最為看重孝道,雖然覺著瑾妃的所作所為不容原諒,但見榮王一片孝心,因此才格外開恩只打入冷宮。

事發時候正也是深秋時節,霜冷露重,聽說榮王殿下的雙腿幾乎因此落下殘疾。

趙世禛可謂是以他的性命換回了自己母妃的命,

後來趙世禛居然成了東宮太子趙士吉一脈的人且很為重用,則大大出乎群臣的意料。

晏成書雖不曾跟這位殿下多有交際,卻聽說過他的種種事跡,他給東宮做了許多上不得台面的肮臟狠辣之事,之前跟太子趙士吉對著幹的幾位大臣先後死在他手上,簡直成了首輔楊時毅一派大臣眼中的頭號眼中釘。

何況自打他來到豫州後所做種種,霸道獨斷,也是讓晏成書很不敢恭維。

但最讓晏成書擔心的並不是榮王殿下此次的來意,他畢竟是個歸隱的人了,與世無爭,雖然有個當首輔的弟子,可自己也從不幹涉參與楊時毅一黨的事,就算趙世禛來拜訪,他也有法子應對。

晏成書最擔心的,卻是面前的這個女孩子。

舒闌珊生的太過出色,假如不是有阿沅跟言哥兒做掩護,任何人都會懷疑她的身份。

當然,這也是因為太平鎮民風淳樸的緣故,大家都十分看待照顧這位好脾氣又能耐的舒監造。

可是雖然能夠瞞得過眾人的耳目,這位榮王殿下,卻絕非是“任何人”啊。

能夠在朝堂上玩弄心機斬殺大臣的,絕不會是個愚鈍不堪之人。

晏成書其實還想問問舒闌珊這次淳縣之行、有沒有其他異狀。

可畢竟有些不宜啟齒。

而且看她並沒有別的異樣反應,再加上據說她一路上跟榮王接觸的也不多,晏成書才稍微安心。

但同時他也清楚,只要闌珊跟趙世禛相處的夠久,一定會露出破綻,而榮王殿下也一定會發現破綻。

如果她只是個普通女子,倒也罷了,拼著他的臉面,趙世禛未必會為難。

但她偏偏不是。

“總而言之,你在他跟前一定要謹言慎行。”晏成書叮囑。

闌珊愣了愣:“我知道了晏叔叔,其實在來你這裏之前,我還以為他已經離開了呢。”

“希望他盡快離開,大家都得平安。”晏成書回答,然後他站起身來:“我出去會一會這位榮王殿下,你就不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