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2/5頁)

只是——

鐘杳問:“我們能趕得及嗎?報送國際獎項不都要求得先上映麽?不到五個月的時間,就算剪輯出成片,這中間要上映應該也趕不及吧?”

因為祁昱參演的《線》要征戰奧斯卡,她大致也了解過國際大獎的報送規則,通常都得先上映一段時間,哪怕是小範圍試映也行。

“不必。國內早有先例,有兩部電影在拿下柏林金熊獎前,都沒有上映。”

飛馳的車內,靳川側頭看她,眼底仿佛跳躍著殺伐的火苗。

他說:“杳杳,不要懷疑,這一次,我們的征途就是國際大獎。”

——

殺青宴後,鐘杳先在家裏狠狠地補了兩天覺。

連續拍攝幾個月的古裝,她再躺在床上都還常常有種失重感,就好像上遊樂園坐了一天高空項目,夜晚睡覺都仍覺得還在過山車上。

這兩天,鐘杳幾乎將自己與外界隔絕,連祁昱也沒聯系。她需要找回獨處的感覺,以應對即將投入的高三沖刺。

她的精神面貌其實很快便養好了,但她總覺得,自己的注意力不太集中,像是有什麽事情忘了去做,一直積壓在內心深處。

又兩天後,鐘杳想起來了。

今年的九月,她因為跟隨《女將軍》劇組前往了漠北,沒有回雲水鎮替媽媽掃墓。

原本,鐘杳計劃殺青後就立刻去的,但《女將軍》將沖擊柏林金熊獎的事,以及突如其來的清閑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令她一時忘記了。

反正之後大半年的安排都是學習,鐘杳便打算趁著正式回歸前,先回家鄉去看看媽媽。

這一次,鐘杳是獨自回雲水的,特意挑了人煙稀少的晚上回家。

誠如她先前所言,有些秘密只能講給媽媽聽。

鐘杳給媽媽燒了紙錢,然後靠坐在墓碑旁,和媽媽講了講祁昱的事。

“媽媽,我十四歲喜歡的男孩子,我偷偷和他在一起了。”

“我和你說過的吧,他不完美,最開始還對我很壞,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會突然喜歡他了。”

“但一個人喜歡上另一個人,本來就是沒有道理可言的對吧?”

“你不用擔心,他現在已經變得很好很好了,我覺得他可以信任,媽媽你相信我眼光的吧?”

或許是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自言自語的傾訴,鐘杳突然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難過,孤獨、遺憾,仿佛回到記憶中的那個中秋節。

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對月而坐,等待著一個不知道會不會回來的人。

“媽媽,”她突然說,“如果你還在,如果你能夠見到他,那該有多好。”

鐘杳以為,隨著她漸漸融入北京,隨著她和爸爸的誤會解除,隨著她生活中的一切都慢慢走向光明,她最終能夠接受媽媽已經不在了這件事。

可直到今天她才明白,其實不行的。

母親的角色沒有人可以代替,當這片傷口被觸碰,還是會痛。她還是會貪心,想要媽媽能夠陪在自己身邊。

而她的少年,正是於此刻從天而降。

闊別幾月的祁昱,突然出現在鐘杳面前,蹲下身,伸手替她擦掉無意識落下的眼淚。

他看著她,對她說:“杳杳,別哭,阿姨會心疼。”

鐘杳腦子懵掉,傻呆呆望著他。

而祁昱居然轉頭對著媽媽的墓碑跪下了。

“阿姨您好,我是祁昱。”他對著照片上的溫柔女人說,“我是個壞小孩,哄杳杳高中還沒畢業就和我談戀愛,我應該先向您道個歉。”

少年對著墓碑磕了個頭。

“但是阿姨,我向您保證。”他豎起三根手指,真的開始起誓,“我會永遠對杳杳好,永遠尊重她,愛護她,永遠陪在她身邊。”

少年對著墓碑磕了第二個頭。

“最後,阿姨,很高興今天能和杳杳一起見到您。”他側頭對鐘杳笑,握住她的手說,“我會努力變成杳杳的家人,以後每年都和她一起來看您。”

第三個頭磕了,祁昱才拉著坐在地上的鐘杳一同起身。

在媽媽的墓碑前,少年緊緊握住她的手,說著仿佛結婚誓詞一般的話,鐘杳也難以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問:“祁昱你怎麽會來?”

祁昱溫柔地替她擦淚,認真的說:“我拐了阿姨的寶貝女兒,當然得來負荊請罪。杳杳,別哭了,不然阿姨多不放心。”

“對吧阿姨?”他還故意偏頭去看一眼墓碑上的照片。

鐘杳心裏好受一點了,她沒有將手從祁昱手中抽出,轉首重新看向媽媽。

她最後與媽媽道別:“媽媽,我會努力學著向前看,但我永遠會記得回家看你。我喜歡的男孩就是我身邊這個人,你如果喜歡他,記得托夢告訴我啊。”

然後,她不再陷在悲傷的情緒之中。

拉上自己和祁昱的兜帽,轉身走進這小鎮的寂靜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