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國師秋士澤,糊裏糊塗地配合九公主寧鹿,將自己的清白搭了進去。

他當夜做了一個夢,夢到林中草木繁茂,水汽濛濛。他行在湖水與草木交織的地方,在黑夜中不停地走。

卻並不覺得恐懼疲憊。

因幽幽螢火從水中、草叢中、樹上飛出來,它們如星火般在天地間飛舞。

國師蒼白瘦削,如鬼魅般出現在這片天地間。

他長袖曳至水上,他踩著水,追隨那螢火。而在樹林深處,忽有一只小鹿從樹後探出頭,懵懂溫潤的鹿眼向國師望過來。

國師脫口而出:“鹿兒!”

小鹿卻受到了驚嚇般,它身子一縱,就轉身躍向叢林更深處。身後的螢火跟隨著它,如呼吸般。

國師心中慌亂,他情不自禁地跟隨著它,跌跌撞撞地踩著水,追著那只林中跳脫逃跑的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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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醒來,仍記得夢中那份悵然與悸動。

他陷入沉思。

他是大國師,生來有靈,可和天地溝通。他的夢和普通人的夢自然不同,他的夢,不是預言夢,就是借以代指什麽。

那這個夢是什麽意思?

他為何要追一只林中小鹿?那小鹿又代表了什麽,要去往哪裏,為何他追了一晚上都追不上?

國師踟躕一瞬,打算起身為此事占蔔一番。

自然他現在體虛,其實不應再動用自己的靈力,不應再問事於天。但做的那個夢實在讓他不解,他寧可耗損一番靈力,再病上三五年,也要知道那個夢是什麽意思。

國師這般想著,便打算起身。然他才要撐起上身坐起,就感覺頭皮一緊,長發好像被什麽勾住了一樣,將他重新扯了下去。他的身體好像重了一些,國師有些茫然時,聽到貼著胸頸處,傳來一聲極低的喑啞少年音。

有人因剛醒來而聲音沙啞,脫口便是抱怨:“你幹什麽啊?”

國師:“……”

他僵住了。

那少女說話時唇貼著他的脖頸,他瞬間沿著頸,生起了雞皮疙瘩,雪白面容漲紅,那紅暈,從臉頰一路燒到了耳根處。

國師心裏結巴:怎麽會這樣?啊……昨晚和小公主一起入睡的。

糊裏糊塗地就也沒挪成枕頭,也沒把她扔到床裏頭,就那麽睡著了。自然起來時,小公主就趴在他胸口。

怎能如此!

大國師自選擇這條路,便斷絕兒女情長,斷無親人子女緣,注定孤苦孑孓一身。

原本只是不忍小公主一人流落在外,收留了她,卻沒想到自己竟然和她真的“抵足而眠”!

國師心有些亂。

他推身上壓著的人,聲音沙啞隱怒:“起來!”

寧鹿還在趴著睡,突然覺得下面的心跳越來越厲害,震得她耳膜都有些痛。她凜然,一下子睜開眼,仰頭就要看。結果這麽一個動作,勾起了她和國師兩個人一起痛——“哎呀!”

原來是寧鹿發上的簪子勾住了兩個人纏在一起的頭發,寧鹿一動,兩個人的頭皮都被扯住了。

這真是同床共枕的煩惱。

寧鹿睫毛顫顫,擡頭看國師一眼。見他面容清雋,身子因為頭發纏在一起而微側,濃長睫毛下,他一雙溫潤眼睛俯看她。

寧鹿眼珠虛虛向外一轉。

忽然就覺得有些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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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與寧鹿坐起來,由國師耐心地為兩個人解那勾在一起的發絲。

兩個人絕口不提昨晚那昏昏沉沉的親吻。

國師批評寧鹿:“為何睡覺也要束發?”

寧鹿裝害羞道:“不想國師看到我披頭散發的模樣,想在國師心中留個好印象。”

其實她是怕散了發後,自己女兒家的特征暴露得太多。

國師袖子垂在她耳畔,手勾著她發簪上的一綹發絲,聞言一頓。

他低頭來看她,手指托著她下巴,讓她仰起臉來。

兩人目光對上。

國師專注地盯著她的眼睛:“想給我留個好印象,是這樣麽?”

他與她這麽近,長發披散,膚色瓷白,面容端正清秀。只是因為他是國師,平時沒有人會關注他的相貌。寧鹿還是第一次發現,原來國師是很俊美的,宛如神仙中人。

這位俊美的國師眼神清冷,眼睛像冰啄一般,又如深沉靜海般,那些冷謐,讓他與凡人拉開了許多距離。

而他正用這樣的臉、這樣的眼睛,盯著她。

他手還托著她的下巴。

寧鹿抿唇。

聽這位國師打量著她,悠悠然開口:“你眼角有眼屎。”

寧鹿:“……!”

國師疑惑:“你頂著眼角的眼屎,說要給我留下好印象?”

寧鹿一下子推開他,捂住自己的眼睛。

哪個從小漂亮到大的女孩子會高興被人說“你眼角有眼屎”啊!

寧鹿捂住眼睛,漲紅著臉嚷道:“你看錯了!”

國師施施然:“我有天眼,怎會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