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皇帝取了自己的血給白呦治病。

當年先皇深愛已逝的貴妃,只將貴妃所生的二皇子視之珍貴。其他皇子不過是等閑之輩。甚至因為三皇子的生母有胡人神奇體質,三皇子生來就是給二皇子做藥人備用的。因為有太皇太後幹涉,三皇子這個藥人不曾放到明面上。明面上二皇子的藥人,不過是一個女奴出生的宮人。

然這堵墻,在那個做藥人的女奴病得快死後,開始裂了……

皇帝漠著臉。

自逼迫二皇子遠走他鄉後,他再沒服用過什麽藥什麽毒。也不知道這個藥人的功效,還在不在。所以皇帝跟著禦醫,看禦醫將用皇帝的血為藥引作出的藥端給白呦喝。白呦喝了後,氣色平緩了很多,皇帝才放下心。

看來他血的功效還在。

皇帝吩咐禦醫:“這毒……在人體中可蟄伏數十年,說不定有其他治愈的可能。你們如先皇在時那樣,繼續研究此毒吧。”

因白呦這場病,皇帝終於有個人樣兒了。

他大概見白呦可憐,讓六公主進宮來陪白呦說說話。六公主早就想見白呦,只是皇帝始終嫌麻煩給拒絕了。這次兩個昔日好姐妹見面,皇帝心想:呦呦必然感激涕零,感謝於朕。

皇帝留出空間給兩個好姐妹見面,自己一人在偏殿看書。過了大概半個時辰,宮人來報說六公主走了。皇帝點點頭。再過了不到一炷香時間,宮女慌慌張張來報:“陛下,娘娘哭著請您過去,說有遺言與您說。”

皇帝:“……?”

他臉色微變,奇怪這毒不是暫時被他壓下去了麽?怎麽就遺言了?莫非他因為多年不曾再試藥,血已經沒有治病的功能了?

月懸窗,夜婆娑。白呦慘兮兮地躺在病榻上,青絲散枕,面容白至透。她淚沾濕睫,手上拿著一方寫滿了字的帕子打量。皇帝過來時,白呦擡頭看他一眼,神色更為淒涼。

皇帝:“鬧什麽?”

白呦:“臣妾都快死了,您還這麽無情?”

皇帝心中驚疑,他一邊使眼色讓身後人去請禦醫,一邊猶豫著坐到了床畔,白呦立時依偎到了他懷裏。白呦顫抖著將寫滿了字的帕子給皇帝,她哽咽:“陛下,臣妾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這是臣妾的絕筆信……”

皇帝沉臉:“你這是在做什麽?”

白呦氣苦。

恨他無情。

白呦說:“我在說遺言!”

她不理他,自己一個人淒楚得很有範兒:“陛下,您不用安慰臣妾了。臣妾現在什麽都明白了,但是臨死前,臣妾一定要讓陛下您知道!不管臣妾在那失憶的五年間發生了什麽,愛上了誰,臣妾現在心裏只有陛下。臣妾就是死,也要死在陛下身邊……”

她說得這般慘,皇帝跟著迷茫,又心中生起淒意。一個美人靠在自己懷裏哭哭啼啼,皇帝不可能毫無感覺。然他不知道說什麽好,便只是摟著她的肩。皇帝神色微淒,白呦一看,更覺得絕望。

白呦:“陛下,臣妾走後,您也不要太難過。臣妾希望陛下開開心心的,就和我們一起讀書時那樣……”

白呦這遺言啰裏啰嗦,一會兒說起他們一起讀書時皇帝多好,一會兒暗裏說希望皇帝別忘了她,再一會兒,她又開始訴說她進宮後和皇帝恩愛的點點滴滴。

皇帝:“恩愛的點點滴滴?”

皇帝再重復一遍:“你說我們恩愛的點點滴滴?”

白呦一窒,心虛道:“我都快死了,讓我誇張點兒怎麽了?”

然她這遺言交代得太長,皇帝由一開始的心亂,到後來已經心如止水。白呦由一開始的虛弱啼哭,到後來越來越生機勃勃,說話越來越流利。

漸漸的,不光皇帝覺得白呦這扯得有點可笑,白呦自己也感覺自己好像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二人面面相覷,皇帝問:“你為何覺得你要死了?”

他心想莫非白呦能隱約記起一點她失憶前的事,她找到了什麽線索?

白呦說:“陛下讓六公主來看我,不就是覺得我快死了,好讓我了結最後的心願麽?”

皇帝目色幽深,靜靜看她。

白呦小聲:“臣妾猜錯了?”

皇帝嘆口氣,他袖子質地涼薄,拂過白呦的面孔。下一瞬,他的手撫摸她的臉頰,袖子將她臉蓋住,讓她埋於自己懷中。

皇帝道:“朕知道你一貫思路開闊,如大江大河。只是沒想到你開闊到這個地步。是朕寵壞了你。”

皇帝:“以後不會了。”

白呦:“……”

等等?陛下你在說什麽胡話?你什麽時候寵過我了?

而一會兒禦醫來了,告知白呦如今很健康,讓白呦很尷尬。她在皇帝揶揄的注視下,尷尬地燒了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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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一災之後,白呦又恢復了往日的生活。不過她現在比以前更臉皮厚,總是纏著皇帝玩。之前的螃蟹宴錯過了,她便百般求著皇帝補給她。皇帝大概憐她病剛好,最近對她很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