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裴寒舟說完之後,魏瑤當即便怔在了原地,楚楚動人的模樣也顧不上演了,積攢在眼眶裏的淚就這麽突兀地落了下來。

魏瑤啟了啟唇,然而只是嘴唇翕動,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來。

男人從椅背上拿起林洛桑的外套,拉著林洛桑徑自出了包間,徒留魏瑤孤身一人。

水還在從傾倒的壺口慢慢流出,順著裂紋的方向淌了一地。

魏瑤後知後覺感受到痛,瑟縮著抽了口涼氣,緩緩地卷起裙擺,用手指碰了碰被燙紅的傷處。

真的……好疼啊。

但怎麽也比不上男人那冰棱般紮人的語句疼,她從來沒見過他那樣的表情,哪怕以前他再討厭自己,都只是冷著眼不願瞧她。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他除了冷漠之外還會有別的情緒,會有那樣狠戾的目光,語調中隱隱帶著令人膽寒的怒意與嫌惡。仿佛她再行差踏錯一步,足下就是無底深淵。

魏瑤緊咬著嘴唇,終於難以遏制地放聲大哭起來,心臟如同被絞住般窒息,又想起許久之前的某個雨夜,他不知第多少次劃清界限,聲音伴隨雨聲,模模糊糊聽不真切,卻帶著他一貫的冷冽無情:“不用自我感動,離我遠點。”

那時候她一點兒也不挫敗,她想,我還這麽小,我有很長的時間可以等到他喜歡我,沒有人比我和他認識得還要久,他就算就不喜歡我,也不會喜歡上一個陌生人。

十年彈指一揮間,原來她耗上青春的賭注,根本不配有未來。

*

車內,林洛桑剛把衣服掛在房車臥室的衣架上,側了側頭便聽見男人問:“被燙到了沒有?”

“沒有吧……我躲得挺快的,”林洛桑縮了縮脖子,“誰能想到她都不躲開。”

今天天氣有些回溫,加上她在室內脫了外套,這會兒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淺色襯衣,沾到水的地方變深了些,貼在手臂上。

裴寒舟垂眸看了一會,這才伸手按了按那塊濕漉漉的地方。

林洛桑起先是真沒感覺到什麽,被男人一觸才感覺到皮膚有些燒灼感,翻起袖子,看到了一小塊被燙紅的地方。

大概是練舞經常受些皮外傷,導致她對痛的感知也比較遲鈍。

男人無語地凝視她幾秒:“……你連自己受傷都發現不了?”

林洛桑想解釋,但發現自己百口莫辯,又任憑男人將目光緩緩下移:“腿上有沒有?”

她正想說應該沒有,但男人很明顯已經不相信她的話,眉頭蹙了蹙,決定自己親自檢查。

“褲子脫下來我看看。”

她本來都伸手摸到扣子了,想了想是不是不太對,五官微微皺起,僵著動作轉頭看他:“……”

男人的喉結亦是一滾:“…………”

裴寒舟似乎也領悟過來自己方才講了什麽,車內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尷尬,還彌漫著難以言明的曖昧和旖旎。

不知道過了幾秒,男人僵硬地轉身,硬邦邦丟下一句:

“你自己檢查。”

“……”

林洛桑咽了咽口水,小聲道:“本來也應該是我自己檢查……”

沒一會兒,小助手買來了滿滿一大袋藥,差點有林洛桑半個身子高。

林洛桑表情復雜:“你這買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身患絕症馬上要死了呢。”

“剛剛我也就只買了一個藥膏,”助手小聲說,“先生把我打回去,說不買夠不準回來。”

“可能男人都這麽大驚小怪吧,畢竟我認識的直男都很怕死。”

林洛桑掀開袖子塗了塗患處,清清涼涼的,其實現在傷口處已經沒有太大感覺,不過還是上點藥更加保險。

至於腿——她穿的褲子厚,躲得也及時,沒有被燙傷。

上藥的時候林洛桑想起了魏瑤,想起魏瑤難以掩飾的不甘,想起魏瑤極盡所能走火入魔般的爭搶,又想到了魏嚴說的那番話。

其實能看出,魏瑤對裴寒舟的那份喜歡並不純粹。

裴寒舟只是她少女時代對美好的一種向往和追逐,且父母忙於工作的家庭會讓小孩更渴望被愛,魏瑤的內心深處同樣希冀著被重視,只是她明白父母無法給予這一份關懷,裴寒舟便成為了她渴望的具象化。

越得不到的越想要,因此裴寒舟愈拒絕,魏瑤便愈加偏執,任憑自己被喜歡撕裂也不肯松手。說到底,不過是比起少女時代的愛慕,她更喜歡自己一點。

意識到自己又開始犯歌手喜歡分析人物內心的職業病,林洛桑搖搖頭,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腦海,在簡單的料理後,前往演播廳進行排練。

這次她要唱首情歌,雖說不是初次在舞台上唱情歌了,但這首多少有些不同,算是感情異常豐沛的一首,試唱的時候還把某個女導演給唱哭了。

就在林洛桑排練時,裴寒舟也順利抵達了辦公室,開始進行新一輪的文件批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