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手疾復發(第3/4頁)

商嬋嬋點頭,禁不住一笑:“我明白了。只要他們兩個不亂說話就無妨。再者說,宮裏的太醫,也沒有一個敢說人沒病的呢。”

正所謂醫者父母心,按理說該安慰病人放心。

然宮裏的太醫,與其說是救死扶傷的大夫,不如說是服務業人員,什麽事兒都得討好主子們。

所以這說話方式自然與外面的醫者不同。

凡事先往重裏說;說的嚴重了,治不好是因為病情太重,好免去責罰;治好了,則彰顯自己醫術過人——正是兩全其美的事情。

便是皇上此時召了旁的太醫去,想必他們也不敢就說:保寧侯手早已恢復的與常人無異。

萬一來日,這位保寧侯忽然就說手不會動了怎麽辦?

以他的權勢地位,哪位太醫也擔不起這個責任,所以自然都是要將話說的模糊些的。

而商鐸在踏入禦書房,看到兩位熟悉的太醫面容時,心底隱約繃著的最後一根弦也就松了。

事成的輕松後,心中也不免五味雜陳:到底,是他先算計了皇上。

忠心這兩個字,從前他敢說問心無愧。

然從今日起,他再也不能了。

兩位太醫都是先皇在時就入宮的,現在也過了知天命的年紀,須發斑白。他們上前向保寧侯請過安,然後圍著他的手研究了片刻。

商鐸在他們開口前,搶先道:“兩位太醫難道要將我的手看出花來不成?看這樣久——手是我自己的,疼不疼,能不能動難道我自己不知道?”說著活動了一下右手:“早就無礙了。”

皇上手裏正拿著朱筆在批那些無關緊要的請安折子,此時猩紅的筆尖對著兩位太醫一指:“朕要聽你們說。”

保寧侯無奈閉口,對兩位太醫輕輕咳了一聲,使了個眼色。

自然這些小動作都落在皇上眼裏,於是當今加重了語氣對兩位太醫道:“照實說!”

要是商嬋嬋在此,大約要捂臉了:爹,你的戲太過了!要是大哥,此時應該只是神色平淡中略帶一分感傷,一分無奈,一分愧疚。

三分恰到好處。

正是因為保寧侯戲多,以至於久不見天顏的兩位太醫,被皇上的語氣嚇得兩股戰戰,不自覺就將早已背熟的病情又誇大了幾分。

其中一位姓姚的太醫,更是抖著手說道:“再過月余便入冬,京中冬日苦寒,於保寧侯的病無益。該往南方晴暖之地去養護才是。”

他這純粹是過於緊張,順嘴就把自己的專業知識說出來了:確實筋骨有舊傷者,對苦寒該避忌些。

但姚太醫太過緊張,忘記了保寧侯並非真正的病人,見皇上臉色陰郁,就越說越多。

商鐸當場傻眼:他雖然有隱退之意,但並不準備這幾年離開京城啊!他還有兩個兒子婚事沒著落,一個準女婿在戰場上殺敵呢!

要是皇上真聽了這位姚太醫的話,給他一杆子支回江南養病去,他可真是鞭長莫及。

更何況林如海現在也為了躲榮國府之禍離京了。

那豈不是所有事務都壓在長子一個人身上?!

商鐸這次都不是作偽,而是真情實感的咳嗽了一聲,提醒姚太醫:你過了啊!

姚太醫這才反應過來,閉上了嘴。

然而皇上卻會錯了意,難得對商鐸冷言道:“都到了這時候,舅舅還要瞞著朕嗎?”

商鐸:……

他這一生都難改這頗為隨意的性情,有時候說話做事就是不經心,隨著脾氣來。

果然也要在這上頭吃虧。

事已至此,為了不被皇上關心之下發配去江南,商鐸連忙往回找補:“臣不是有意欺瞞皇上。而是當日情形,臣的傷只能無礙。否則會更傷天家父子天和。況且要是傳出去,讓小人有心作祟,會鬧得滿城風雨。”

先皇生氣,扔剪子誤傷了保寧侯,跟廢了他一只手可不一樣,前者是小打小鬧,後者可是廢了一個宰相!

皇上長嘆:“果然,舅舅都是為了朕。可現在朕已經是唯一的皇上,舅舅為何還不肯說?這三個月來,更是憂勤惕勵,一日未歇。”

皇上的目光落在保寧侯鬢邊愈重的霜色上,更增感傷:“難道舅舅是與朕疏遠了,都不敢將實情告訴朕了嗎?”

商鐸一笑道:“當日先皇駕崩,皇上與臣說的話,臣片刻不曾忘懷。”

“臣不是與皇上疏遠,只是想著出了先皇百日祭禮,皇上還有幾件大事要做——待完了這幾件事,臣定然會向皇上明言,好好討幾年假來歇著。”

說著晃了晃手,若無其事道:“皇上不必聽太醫們危言聳聽,臣自己的手,自己明白。起碼這兩年寫字做事,還是不耽擱的。到底是今兒托大了,見了謝羽冊的劍有些好奇,不成想,居然這樣無用……”

皇上只覺心中酸楚,半晌才道:“舅舅,朕明白,你是要幫朕拔除掉那些祿蠹老臣之家後,才肯安心去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