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用心解釋

商嬋嬋本來只是順著話逗他,結果發現謝翎越來越信以為真。

連忙準備往回找補。

她先往亭外看了看荔容郡主姐弟,見兩人不知怎麽又吵了起來。

她一轉頭,荔容郡主正拿著牛角弓在追著五皇子打。

後面一群宮女太監,慌得跟護小雞的老母雞一樣張著手,都快哭出來了:“郡主娘娘,不能打五殿下的啊!”

“殿下快跑啊!”

眼見牛角弓的一角落在五皇子身上,所有宮人異口同聲發出了“嗷”的一聲。

仿佛被打中的是他們的頭蓋骨。

亭中討論兔子精的兩人早就被遺忘了。

倒是正好。

於是商嬋嬋也不再避嫌,只望著忐忑的謝翎,嘆了口氣,擡手覆在他額上試了試溫度。

然後說道:“挺燙的,你是不是發燒了,不然怎麽連篇累牘地說胡話?”

這還不算,更湊近他聞了聞:“要不就是喝了假酒。”

其實謝翎沒燒,還是方才商嬋嬋以為借屍還魂的事情暴露,嚇得手足冰涼,再摸謝翎的額頭才覺得滾燙。

然這樣肌膚相觸,謝翎整張臉卻“騰”地一下就紅了。

連忙退了一步道:“還未成婚,你,你這樣是不成的。”

“我們人是有男女大防的。你也學了這些年規矩,怎麽又忘了呢。”

商嬋嬋:……為什麽搞得我好像調戲良家婦女的紈絝一樣。

謝翎掃視一圈見無人看到,才放下心來,繼續語重心長道:“若是傳出風言風語,對你本人,對你們府上名聲都有礙。”

但想起方才商嬋嬋冷的像冰一樣的手,又關切道:“但你的手為什麽這樣涼?莫不是病了?”

這話一出,商嬋嬋就覺得心軟。

謝翎總是在擔心她。

方才見面時,商嬋嬋還不曾留意,現在仔細看過去,才發現謝翎眼下的烏青竟比上回又深了些。

商嬋嬋都有些可憐他了。

這近一個月來,自己的生活非常規律,就是在吃飯睡覺,跟隨太後學習管家理事。

課外作業是在哥哥和黛玉之間當信鴿。

然誰能想到這段時間,可憐的小謝同學,正在經歷人生觀的崩塌與重塑。

親爹臨危受命,在外面打仗,將京營重擔直接拋給他不說。還突然發現自己未婚妻是個兔子精投胎。

也算是事業感情,雙手遭遇滑鐵盧了。

商嬋嬋看著手裏的兔子玉簪,不由感嘆:不知道他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情,命人來打這只簪子的呢?

她忽然有些想落淚:無論什麽時候,謝翎從未放棄過她。

雖然他腦子不太正常,居然能想出這麽匪夷所思的解釋。但正是他對這事的反應,可以證明他對自己心意之堅定。

其實一個從未來穿越過來的人,跟一個兔子成了精,在土著居民看來又有什麽分別呢。

不都是要打死或者鎮壓的精怪嗎?

可謝翎還是選擇護著她,甚至為了她的“兔子”生辰,特意備了一份安慰的禮物。

只為此,她就不算所托非人。

從前,商嬋嬋從未想過跟任何人,分享她的秘密。這只能是她終生緘默,帶到棺材裏的秘密。

無論是這一世的父母,還是枕邊人,還是自己以後將會有的子嗣。

哪怕流著相同的血,也始終懷著兩樣的心思。

這世上,除了自己,誰都靠不住。

誰能接受自己的親人是個異類呢?與其考驗別人對自己感情的堅固,不如守好自己的秘密。

可經此一事,她或許可以告訴謝翎了。

她自己撐的,已經太累了。

這五年來,商嬋嬋看著跳脫,實則如履薄冰。

她身邊俱是人上人,是人精中的人精。

要不是她運氣好,前身有自閉症,本就不跟家人交流。只怕她過來後,幾天就叫人識破了。

饒是這樣,她也戰戰兢兢,總想討保寧侯府諸人的喜歡。

所以她那樣怕商馳,對他的話言聽計從。

哪怕他是玩笑著要考她作詩,她都連忙求著黛玉給她作假,花各種心思來應付長兄。

到底是心虛,到底身上的一切,都是從一個可憐的病逝的孩子身上偷來的。

她獨自一個人守著這個秘密太久了。

有時候,嬋嬋甚至會找個地方自己躲著,嘰裏呱啦背一段《我有一個夢想》,或者是二十六個英文字母表。

她在漸漸忘記從前的事情。

可如果忘記了之前二十年,那她算什麽?

甚至就是現在這樣,只有她知道自己是誰,又算什麽。

在原始森林裏倒下一棵無人知曉的樹,那它又是真的存在過嗎?

作為保寧侯府商嬋嬋,活一輩子的她,能算是真的存在過嗎?

如果有個人可以依靠,能聽她講一講從前的手機、、網遊,能夠分享她存在過的世界。

那她才是真的活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