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花朝生辰(第2/3頁)

外人只道皇上仁孝之至,但真正言明心亮的人,都知道這對天家父子這兩年來幾乎稱得上劍拔弩張,隔閡早已深如鴻淵。

如今太上皇驟然中風,皇上不悲反喜,甚至新年許願,都是希望親爹龍馭賓天,讓他新年有個新氣象。

然而太上皇畢竟是戎馬一生的人,堅強的挺了過來,症狀逐漸穩定。

當然,也只是性命無憂,從此後別說走動了,連坐起來都甚是艱難,只能日日躺在床上。

皇上心中失望,表面功夫卻要做的更加漂亮,免得落人非議。

於是延續之前的聖旨,滿宮裏都跟著抄經減膳,一起堅持過苦行僧的日子,一副打持久戰的架勢。

甚至連民間都感受到了來自皇室的陰霾:元宵燈謎之集都取消了不說,連著教坊都得關門。

一時間京城中的第三產業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無數風流才子被從溫柔鄉扔了出來,只能躺在家裏醉生夢死,苦不堪言。

於是今年上元節,黛玉和商嬋嬋都只各自貓在府裏,別說出去逛了,在自己家裏都不能奏樂傳戲,只能大家吃一會兒元宵就散了。

官宦人家和民間都是如此小心,遑論宮中。

時間再次回到現在宣武五年花朝節,宮裏一片銀裝素裹,半分節日的氣氛也無。

因黛玉的及笄禮和冊封禮定然都要受到影響,只讓商嬋嬋在心裏大不敬的怨懟太上皇中風的不是時候,您再堅持幾個月,夏天中風不好嗎!

又看看自己和黛玉都是一身鵝黃色襖裙,不似往年新歲紅衣,不由再嘆一口氣——這都算是鮮亮的顏色了,現在滿宮裏誰敢穿紅著翠,大家都素淡的跟一幅水墨畫似的。

然而這素淡還得講究個度,畢竟太上皇還在,又不能穿的太素,免得跟披麻戴孝似的,越發要討皇上晦氣。

反正是左右為難。

也不怪大家格外小心,畢竟前兩天,連盛寵優渥的貴妃娘娘都為此被皇上責罰了。

賈元春本就生的貌美,這幾年又位高得寵,自然養的是粉光細膩,眼含秋水,哪怕是素面朝天也是楚楚動人。

結果前幾日皇上見了就斥道:“父皇身子欠安,朕日夜難寢,食不下咽,你卻這樣容光煥發,春風滿面的,是個什麽心腸!”

賈元春連忙跪了道:“皇上恕罪,臣妾謹遵聖旨,未曾用過半點脂粉。”

皇上仍是怒氣不減,只道:“皇後日夜操持後宮事務,以至於形銷骨立容顏憔悴,你白擔著貴妃之位,卻只顧自己養尊處優,保養容顏,不知為其分憂,當真是連皇後的分毫好處都沒有學到!”

然後拂袖而去。

獨留下賈元春又是惶恐又是委屈。

皇後都四十的人了,脂粉不施,可不就要露出憔悴來嗎!且榮親王去歲剛得了嫡子,皇後是忙著照看孫兒才累的瘦了好不好!

至於不為皇後分憂,更是冤枉:自己雖然擔著貴妃之位,但皇上從未叫她協理六宮,她怎麽敢湊上去給皇後分憂,那豈不是僭越。

然天子發火,沒道理也是有道理。

賈元春連哭都不敢哭,往皇上跟前脫簪戴罪了一回,然後回宮去閉門思過抄經祈福去了。

此事傳開來,宮裏人人自危,尤其是那些皮膚白皙或者身形豐腴些的嬪妃,更是惶惶不可終日。

連飯都不敢傳,恨不得立刻將自己餓的面黃肌瘦才好。

此時商嬋嬋提起此事,不免說起賈家:“說來榮國府好容易建起了一座大觀園,卻也只用了一次。”

黛玉便道:“仿佛現在是開了園子,叫諸位姊妹住進去了。”因王熙鳳離京,所以黛玉對榮國府的事情所知甚少。

商嬋嬋反而知道的更多——謝翎打聽來的消息都會告訴她。

只是謝翎這個人,說話一點兒意思都沒有,榮國府內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情,叫他說的味同嚼蠟,照鳳姐兒當年繪聲繪色的表演,差出去十八條街。

商嬋嬋只消聽他四平八穩的說一長段,都好似在吳夫子的講堂上一般犯困。

但此時還是拿來跟黛玉分享:“不光賈家的姑娘們,連那位寶二爺也住進去了,跟姑娘們同在一個園子裏。”

“而且還有一事,他們家現成放著兩位太太,還有一位寡婦奶奶並幾個姑娘家都不用,居然讓薛大姑娘這個外人管家。你說好不好笑。”

俱商嬋嬋所知,此番寶釵都不是協助管家,而是王夫人全權委了她。為了名聲好聽,才叫探春一起。

黛玉對此事不甚在意,只道:“鳳姐姐不在,外祖母家便無人有能為可操持一家了。”

說完只細看商嬋嬋的面色,因見她肌膚晶瑩,皎若梨花,看起來唇紅齒白,氣色好的不得了。

這也罷了,偏眼角眉梢還都是笑,便擡手摸了摸她的眉眼,將她飛揚的眉平了平:“你這樣歡天喜地的形容,可不許在外頭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