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大貴之兆(第2/3頁)

她天生親緣淡薄,父母去的早,剩下的親戚俱是不說也罷,沒半點真心。

只她自己,拿著一份余財,孤零零過了十年有余。

少時讀紅樓,原也讀不明白,她只感嘆,好在自己不必像林黛玉一般寄人籬下,反而落個自在。

等她出了意外,睜眼發現直接換了個朝代後,也只有驚訝,沒有傷心。

她喜歡留戀前世,是懷念那時女人的便利和自由,然而論起情分來,她實在是殊無眷戀。那個世界,早沒有她可以稱之為親人的人。

細想自己二十年,一句話便可以概括:“無能者無所求,飽食而遨遊,泛若不系之舟。”是自由,也是淒涼。

便是來了這個朝代,她也絲毫沒有用自己未來的知識造福任何人的想法。

反而在摸清了生活環境,保證自己不會因為借屍還魂就被拉去燒死後,就開始混吃等死。

反正這個身體體弱多病,父母頗為縱容,那就過一天是一天,現在閨閣中日子看起來還是很好過的。

至於以後不得不嫁人,她也做了最壞的打算。

就像薛蟠行酒令唱的那樣:女兒悲,嫁了個男人是烏龜。

要真淪落到跟烏龜一起生活,那大不了再死一回就是。一回生二回熟,原也無所謂。

她就是以這樣的心態,在江南躺了半年,直到入京,直到她發現自己進入了紅樓的世界。

這才重新有了期待——她竟然可以親眼見到曹公筆下她最喜愛的人物。

人生有了盼頭,不覺就鮮亮起來,一晃,也就到了今日。

如今她心之所系,不止黛玉,更有父母、兄長、謝翎、商太後等許多人,她不再是隨波逐流居無定所的小舟。

哪怕是死也如同一滴水落入水中,不會有人在意。

來日之路,或許並不能一切順遂,但有這些親人,她便能無憂無懼。

懷著這樣的心腸,商嬋嬋做起這個荷包來就格外認真。

其實她也不是真的審美崎嶇,心裏很明白自己從前做的扇套距離精美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所以她才不敢送商太後和母親,偏送給哥哥們,看他們那種明明為難卻不得不誇贊的表情,就覺得有趣。

然而大抵還是女兒之心,送給謝翎,她還是想做的好一些。

她在宮裏加班加點做荷包時,商馳在宮外,卻在思考家風教育問題。

長兄如父並不是一句虛話,且商馳也是商家未來的族長,所以在他看來,親弟弟們的教育問題,都是他的責任。

盧禦史之事,給他敲了一個警鐘。

商鐸與他都是心眼多的篩子一樣的人,只有他們算計人的份,可商駿和商驥並不是這樣的人。

要是一時叫人引著往壞處走,豈非悔之不及。

於是,商馳便趁著二弟難得的休沐回家,將兩個弟弟叫來,以盧禦史之事為由,預備給他們緊緊弦。

商駿面色平靜肅然:“大哥無需擔憂我。”眼下還帶著近來熬夜整理史稿所致的淡淡烏青。

又看了看三弟一臉淳厚溫和:“,不止我,我連三弟也敢打包票的。”

商駿是知道自己這位大哥的,聰明人往往過於自負,凡事只信自己。

哪怕他倆保證了,估計也得被嚴密考察一段時間,那日後他早出晚歸睡在崇文館怕就要添許多被盤查的麻煩。

於是他立刻將禍水東引,面上仍然是一副正人君子的表情:“大哥從小教導,弟弟片刻不敢忘。所以兄長與其擔憂我們,不如擔憂妹夫。”

商馳又開始叩桌子。

於是下午,在兵部演武場上練習射箭的謝翎,就迎來了三位未來舅兄。

饒是他自幼習武,心意堅沉,見此情景也忍不住有些發暈。

在外人看來,這走過來的是三個翩翩公子,在他眼裏,這簡直是三尊大佛同時顯靈一般。

於是忙迎上來一一見禮。

商驥最為溫和,且他一直有點怕謝翎這樣冷著臉的人,驟然見了他恭恭敬敬的樣子,還有點不習慣,代表哥哥們伸手托住謝翎:“謝公子不必多禮。”

商馳手裏拿過一只羽箭,準備先寒暄一下,起個頭:“你在為四月騎射比試練弓?”

謝翎垂首應下。然而他的應下不過就是一個字:“是。”

隨後繼續垂首肅立,靜聽下文。

四人之間不由泛起一陣尷尬的沉默:哪怕是商馳,面對這樣一張濃眉厲目嚴肅的好去嚇唬小孩的臉,一時也不知該如何開口談論教坊之事。

還是商駿打破了僵局,道:“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習射乃君子六藝,你對此上心自然是好的。只是你年紀輕,切不可好勝心太強。需知,射,仁道也,發而不中,不怨勝己者,才是君子之道。

謝翎極少與商駿打交道,覺得這位舅兄有點不似商家人。

商嬋嬋是學識上不足也就罷了,但商鐸商馳雖是一個狀元,一個探花,說話卻也從不愛引經據典的掉書袋,只是簡明扼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