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敲擊聲由遠及近傳來,依稀還可聽到喃喃地念佛之音。幾乎就要把山洞中原本的水滴聲給掩蓋了。

林若漁心下好奇,極目望去。

只見,山洞內突然白光大盛,在那片明亮刺目的光芒中緩緩走來了一名身披青色袈裟的男子。

青色本就是十分清淡溫柔的顏色,如今仿佛就是為這男子量身定制一般。

他,和光同塵,緩步而來。年輕俊秀,無悲無喜。

“你來了。臨。”

若有似無的嘆息聲從那男子姣好的唇中吐出。一雙溫和的眼睛緩緩擡起,眉心處卻有一點赤紅的朱砂痣,勾魂攝魄!

哇……林若漁目瞪口呆。

而江臨淵早已在第一聲木魚聲敲響之前便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低聲道:“師尊。”

嗯?這便是傳說中的昊空大師?!

林若漁眨巴了兩下大眼睛。

昊空大師不應該是個老和尚嗎?他為何如此年輕,看起來似乎與江臨淵一般年紀。而且,那昊空大師不是早就死了嗎?

啊!難道……這是昊空大師的鬼魂?!

林若漁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迅速貼緊了石壁,一臉的警惕盯著前方。

昊空大師身披光明、面容恬淡,處於微光之中宛若神人。

而江臨淵卻隱沒在那片黑暗之中,面無表情,令人根本看不出他此時的情緒。

“篤——”

木魚聲戛然而止,昊空大師廣袖一展,面前立時出現了石桌、石凳,並一壺濁酒。他柔聲道:“多年未見,為師與你共飲一杯,臨,可好?”

酒水甘冽,林若漁在一旁都聞到了那令人微醺的酒氣。

江臨淵卻站在黑暗中之中,不為所動。

“臨,你還在為那件事情耿耿於懷嗎?連一杯酒都不願與為師喝?”昊空大師將酒杯放回到了石桌上,面上難掩失望之色。

“師尊?呵!”江臨淵忽而抱胸於前,似笑非笑道,“師尊故去多年,只怕是連佛門的三皈五戒的忘記了?”

昊空大師一滯,擡手卻是輕輕敲擊了一下木魚。

“篤——”

“多年未見,為師竟然忘記了,當年的臨是一位多麽的循規蹈矩,端方正直之人啊。為師念念不忘的可都是當年的臨。臨啊,既然如此,為師便帶你回憶回憶過往,如何?……”

“篤——”

也不容江臨淵拒絕,木魚聲伴隨著喃喃的念佛之聲又起,昊空大師兀自佇立於微光之中,四周卻突然景色大變。

“轟——”火光四起,到處殘垣斷壁,焦屍遍野。

一只臟兮兮的小手突然從屍堆中探出,掙紮著推開壓在他身上的女屍。

又過了許久,一名幼童才艱難地手腳並用從屍堆裏爬了出來。

他表情木然的看著周圍。

“篤——”

遠處,一名年輕的僧人頭戴鬥笠、汲著草鞋,逆光而來。他眼含不忍之色,朝著幼童蹲下身去,柔聲問:

“我乃上華明昊空。孩子,你可願隨我上上華?”

幼童擡起頭來看他,一雙眼眸漆黑空洞。

半晌,雙拳緊握,他又倔強的搖了搖頭。

“竟然不願意?”

年輕僧人無奈一笑,憑空取出一把戒尺,交到了幼童的手裏:“你既不願走,我也不勉強。你帶著它,它可保你平安。”

幼童伸出臟兮兮的小手,接過了戒尺……

“篤——”

木魚聲又響,場景再次變化。

當年的幼童已然變成了俊逸少年。

他鮮衣怒馬,一騎絕塵,取得了上華選拔的頭籌。可是,到了問靈階段,少年卻抿嘴不語,倔強地不肯說出自身父母來歷。

上華掌門與一眾長老齊聚芳華之巔,對此只得搖頭拒絕、遺憾不已。

“上華歷來門規森嚴,向來不收來歷不明之人為徒。你若是始終不語,那只能說上華與你無緣。你回去吧。”

少年表情肅然,二話不說轉身便走。

“慢——”

就在此時,有人推開沉重的大殿之門,身披光明,緩緩行來。

是他,是當年那名年輕的僧人。

多年過去,幼童已經長成了少年。而他卻無半點變化,眉心的朱砂痣赤紅依舊。

“不好意思,是我來晚了。”

僧人行至大殿中央,指著少年手中的戒尺道:“臨,出自東海之濱的楚家,早已在鳳凰城拜我為師,此修羅尺便是我贈予他的拜師禮。”

少年倏然擡起頭,墨黑眼眸直直的盯住了那僧人。

年輕僧人回視於他,笑容恬淡,眼眉溫柔。

“篤——”

場景又變。

寒來暑往,花開花落,年輕僧人在梧桐樹下彈琴,少年人在梧桐樹下練武。

轉眼間,少年人變成了身材頎長、俊逸非凡的青年。而年輕僧人卻容顏未改,只是眼底更加的純凈溫柔。

僧人青衣赤足,飄飄欲仙,起身將手中的琴交到了青年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