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先生……?”林若漁見他不動,又試探性的喊了一聲。

江臨淵緩緩睜開狹長雙眸,漫不經心地打量了林若漁一眼。

修士耳聰目明、五感驚人,江臨淵身為大乘期修為的魔尊,即使在昏暗無光的房間裏,也能把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這條天下獨一無二的天池錦鯉,化成人形時是個小女娃的形象。

方才,她蜷縮在那裏,是又白又軟的一小團。渾身上下還散發出一股炙熱澎湃的靈氣——那原本是屬於他的內丹之力。

天池錦鯉負氣含靈,本身便可吸收日月精華、天地靈氣。

此時又有了他的內丹加持。這小女娃一個人便比得上這若葉大陸之中最富含天地靈氣的山脈、河流。若是讓她這樣出去,只怕還行不了半裏地,她就會被修士捉拿回去,當做靈源囚禁起來。

所以,江臨淵才用大法力化避塵無根水做衣裳,掩蓋了她四溢澎湃的靈氣。

此時再觀,她穿著的不過是普通的內門童子服制,腦袋兩邊還各頂著一個圓圓的小揪揪,那張還沒他手掌大的小臉蛋卻粉嫩白皙、吹彈可破。

她微微側著頭看他,一雙黑黝黝的小鹿眼帶著一絲茫然與懵懂。那嬌嬌怯怯、欺霜賽雪的模樣,似乎他說話聲大了一些,就會把她給吹散了。

呵呵!冷漠薄涼如魔尊江臨淵都不得不承認這小魚精化成的人形,竟然還生的十分好看。

“咳!”江臨淵咳嗽了一聲。

“先生……”林若漁聽到聲音眼睛一亮,輕聲又問,“您可還好了?”

江臨淵鳳眸微眯,站起身來把混元陰陽鼎與修羅尺一並拎了起來,又叫上林若漁:“此地不宜久留,走了。”

“啊?!去哪兒?”林若漁連忙追問。

江臨淵眉頭微蹙,似乎在頭疼她的問題。

林若漁見他不語,就自行踮起腳尖朝著窗外探頭看去。

遠處山峰上硝煙陣陣,極有可能是剛才的雷電造成了山火。而山下似乎更有嘈雜之聲,依稀可以聽見還有人喊救命的聲音。

莫不是……漂亮的眼睛倏然瞪大,林若漁忙壓低聲音問:“先生,難道……有人趁火打劫?!”

趁火打劫,呵呵!江臨淵心底冷笑,這個成語她用得倒是十分貼切,還真是孺子可教也。

於是,他也壓低了聲音,回道:“是的。”

天哪,真的被她猜到了!林若漁拉住了江臨淵的袖子,又問:“先生,是土匪嗎?!”

土匪?呵!

“嗯。”江臨淵緩緩點頭,神情意外鄭重其事,“此處山匪兇狠,若不趕緊下山,你我小命休矣。”

林若漁面色古怪的擡眼瞥他。

騙鬼呢!

明明這個世界與她原來所在的世界不同,她剛剛見到的人都能飛天遁地、騰雲駕霧了,他一個堂堂大魔頭還會怕什麽山匪?!

魔頭先生還真是個大魔頭,不是好人呢!

其實吧,林若漁之前十二年的人生都是平安順遂、平淡無波的。

記憶中那昏黃溫暖的午後,她的祖奶奶抱著她坐在軟軟的搖椅上,給她講那些遠去的、動蕩的故事,四周彌漫著櫻草花的香氣,淡淡的,卻又歷久彌新。

祖奶奶蒼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說:“寧為太平犬,莫為亂世人。我的小魚兒向來是個有福氣的……”

年幼的林若漁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搖搖晃晃的搖椅搖得她昏昏欲睡。

說來也怪,自林若漁出生起,甬安府便風調雨順、太平富庶,幾年都沒有出過大案了。

最嚴重的案件,莫過於狂風吹跑了張三家的衣服,被李四偷偷藏起來了;王五家的小孩兒在趙六家門前摔了一覺,兩家爭執了半天,直吵到了知府衙門去了。

衙門裏的捕頭眼見著堂下亂哄哄,手握緊樸刀眼角抽搐,心中憤懣英雄無用武之地……

今日,林若漁一下子見到了如此多神奇刺激的事情,從一開始的震驚、恐懼,到現在她漸漸回過神來,倒是意外的生出些躍躍欲試的情緒來了。

“哦……”她也沒有戳破江臨淵有故意嚇唬她的嫌疑,順勢裝作急切道,“先生,那我們快跑吧!”

“嗯。”江臨淵也冷冷地應了一聲。

他身高腿長,幾步就已經來到了書房門口,推開了門。

“咕嚕嚕……”

這時,空曠的大殿上卻忽然傳出了一道古怪的聲音。

江臨淵一滯,俊秀的眉頭立時蹙了起來。回頭,卻見到那小魚精紅著一張小臉,欲言又止。

什麽聲音?

“咕嚕嚕……”聲音又響,林若漁飛快的捂住了肚子。

好、好丟臉啊!

這次江臨淵算是看明白了。

“餓了?”

“……嗯。”

感覺到先生都快要朝天翻白眼了,林若漁忙補充:“我都一天沒吃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