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到此流年各天涯(第3/15頁)

形容許懷一是個小老虎,估計是顧憧這個文盲活這麽多年用詞最準確的一次了。因為,顧憧這輩子似乎注定了只能被許懷一抓得遍體鱗傷,卻無論如何也收服不了她這個小潑婦。

當然,顧憧這輩子都沒有過這樣的先見之明。在和許懷一多年的持久戰上,他樂此不疲地做著他的事後諸葛亮,直到他們分道揚鑣,直到許懷一瞞著他嫁人。

而這,要追溯到高考過後的那段時光。

高考一結束,顧憧還沒來得及和許懷一見上一面,就被顧媽媽匆匆發配去了上海找他的老姑。他跟許懷一打電話說:“你知道不,我聽說今年分數線特別低,咱們倆肯定能去一個學校。二十二日晚上十二點出成績,咱們倆一塊查,你等著我給你打電話,我們商量一下去哪個學校。”

顧憧信心滿滿,總以為人生就是一個階段一個階段的不斷高升。艱難困苦?那只是傳聞中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不幸遭遇罷了。

二十二日那天晚上十二點,顧憧給許懷一打了很多個電話,可是,許懷一一個都沒接。

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其實,什麽都沒有發生,只是許懷一沒有考好而已。所以,顧憧的電話懷一一個都沒接,後來實在嫌煩,就把手機給關了。

那天晚上,許懷一哭到累得睡著,而顧憧握著手機睡著了,耳邊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第二天,許懷一開了機,看到顧憧發來的短信:怎麽不接電話,我也沒考好,別難過。

你看,這世界上怎麽可以有這種人,怎麽她什麽都不說,他就統統都知道。可也正是這種理解,讓懷一有些不知所措,她敗了,怎麽承受得起這麽重的關懷?明明連她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的失敗。

許懷一終究也沒和顧憧一起商量去哪個學校,她爸爸替她找了一個中外合資的學校,國內讀兩年,國外讀兩年。

或許,一切真的都是天命。她和顧憧,真的沒有太多的命中注定。

當顧憧從上海回來的時候,許懷一已經到大學校園裏了。似乎,只需要一個暑假,短短的三個月,許懷一和顧憧過往的所有交情就這樣變成了往昔回憶。顧憧深切地感受到,他和許懷一生分了。

顧憧有時候也問自己,為什麽當初不早點回來?有時候又笑自己,回來了又有什麽用,替她收拾行李?送她到車站?這太可怕了,他可能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罵許懷一忘恩負義。

後來,許懷一常常跟顧憧發信息,“我們學校可漂亮了,你來了,我帶你吃香的、喝辣的,帶你飛。”

顧憧也給許懷一打電話,“小樣,後悔不?我們學校男的帥、女的美,不然你現在回去復讀一年,明年來給我當小學妹吧。”

那時的他們還是那麽的和諧友好,可沒想到不過幾個月的光景,他和許懷一竟然會淪落到不再聯系的境地。

可能,人生便是如此吧。漫長的一生中,誰沒經歷過幾次錯過,沒有幾件憾事。

書上有雲:“我同你一路走,一路走,當走過某個岔路時你告訴我說‘人生是不一樣的,一同走過的是機緣,就此別過的也是機緣。能巧合地和你一起面對過風霜雨雪,就真的很感激了’。”

顧憧把這段話背了下來,他覺得自己和許懷一一同走過的是機緣。雖然他總控制不住地罵許懷一那個叛徒,可是聽到她要結婚,他還是厚著臉皮地跟著媽媽一塊去了她的婚禮。

那天,顧憧給許懷一包了個大紅包,他甚至幻想著用這個紅包砸醒許懷一這個倒黴孩子。可是他顧憧窮啊,他所謂的一擲千金也不過是別人眼裏的九牛一毛,放禮堆裏,許懷一可能拿著放大鏡也找不著。

許懷一穿婚紗真好看啊!

在她身披白紗出來的那一瞬間,顧憧好想沖上去把她造型好的頭發揉成記憶裏毛茸茸的樣子。可想歸想,顧憧卻是真的,他看著台上那對新人幸福恩愛的樣子,笑得比誰都開心。

就是台上的那個女孩啊,顧憧十二歲就認識她了,他們在最可能發生故事的那幾年沒有發生故事,所以他和她永遠都不可能有故事。

只是,二十七歲的許懷一啊,你眼前同樣二十七歲的顧憧多麽希望他還是那個十七歲的毛頭小子啊。

如果可以,十七歲的顧憧一定要和你說一聲:“懷一啊,我好喜歡好喜歡你啊!懷一啊,你永遠都不能不理你的顧憧啊,你要和他走完一輩子的,不能中途棄權的呀。”

如果可以,那這篇故事是否能換個結局,又或者直接連主角也換了,不要是他和許懷一的故事就好了。

只可惜,這世上怎麽也不會有如果。

所以,顧憧只能遠遠地看著許懷一,默默地說一聲:“好運,永遠的許懷一,我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