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喬青沒有接過宴玉手中的傘,只說:“朕借國師府上屋檐一用,待到雨停了便回去,用不著這傘。”

宴玉看了眼天象:“這雨少說還有一個時辰才能停,你要在此站上足足一個時辰嗎?”

喬青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

說完她又記起來,除了制造器械,占蔔星象也是宴玉的拿手好戲,只是這事情基本都是由太常所的人去做,她就給忘了。

不過宴玉顯然沒有和她計較記性的問題,只很認真地再說了一遍:“我對星象略有涉獵,算不出具體雨停的時間,但應該差不多。”

完全是一點風趣都沒有的工科男嘛,但意外讓喬青不討厭。

作為天子,雖然人人都要捧著她,各種想辦法討好她,可是看久了那樣的面孔,換個宴玉這樣的,偶爾也不錯。

就好比說山珍海味吃多了,偶爾嘗嘗清粥小菜也會覺得十分美味。

當然,宴玉這張臉屬於喬青昧著良心也不惱劃入清粥小菜的範疇了。

宴玉再向喬青遞了雨傘,跟在喬青後頭的小太監們總算反應過來,伸手要去接。

結果宴玉手一縮,又避開了。

喬青望著沖著她來的方向的傘,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這次她還是接了,她撐開傘來,朝外走了兩步,又折回來。

“朕有些話想問問國師,可願意隨朕走兩步?”

宴玉盯著她看了一會,沒說願意也沒說不願意,他直接走了兩步,一貓腰,鉆到喬青撐開的傘沿下來了。

別說,宴玉人看著瘦,長得挺高,主要還是喬青長得矮了一點,她應該是有一米六八左右,在這個年代,這樣羸弱的身體,作為一個姑娘家,她絕對算得上高挑,額作為男人而言,就稍微有點不夠看了。

她大概比宴玉矮了十幾公分,和對方站在一起,就須得把胳膊舉得高些,才能擋住兩個人。

倘若是由小太監來撐著,那就得更費勁了。

喬青走了兩步,把被她攥得溫熱的傘柄強行塞到宴玉手裏,指使對方幹活的語氣格外的理智氣壯:“國師個子高,你來撐。”

她為君,宴玉為臣,當然應該由做臣子的來服侍她這個皇帝。

這場秋日的雨來得很是急切,豆大的雨珠噼裏啪啦地落在傘面上,把跟在皇帝身後的宮人澆得很狼狽。

喬青看著雨水順著小太監們的帽子流下來,吩咐到:“你們就國師府候著吧,朕和國師單獨走走,過會再回來。”

國師府離皇後所居住的宮殿僅僅隔著一條梧桐大道的距離,鳳凰非梧桐不棲,宮中乃是真龍真鳳棲息所在,自然少不了梧桐。

不過這梧桐不是後世常見的法國梧桐,而是本土的青桐,樹幹平滑,大概有十五五米高,不用修剪都十分整齊,遮天蔽日,是夏日裏乘涼極好的去處。

現在已經是秋日,梧桐葉由綠轉黃,就如同稻谷,都變成了黃燦燦的顏色。

兩個人走了大概十來步,喬青率先開口說:“國師覺得朕強令百姓遷移到西北,是不是太過了?”

平常宴玉並不參與國事,但是他宿在宮城,又掌管太常所,並非同外人毫無接觸,此次遷移令的事情範圍不小,喬青不覺得宴玉會一無所知。

宴玉說:“陛下不是不準臣參議國事嗎”

喬青就料到他會這麽說:“這是咱們私下聊聊,和那種朝臣進諫勸說是兩回事,你今日就不要把朕,把我當皇帝,我就想聽聽你的看法。”

這次的事情,魏寒是沒有說什麽,因為私下替她辦事的緣故,她說什麽魏寒都是照做。

至於張縱,他本是管刑訴,不管民生這塊,貨不對板,很多事情喬青是不會尋他商議的。

她其實也問過,不過對方隱約表露出幾分不贊同,說的是:“大面積的遷徙勞民傷財,而且路途中免不了要死掉不少人。”

他出身寒門,自然知道長途跋涉之苦,而且到一個新的地方,人很難適應,若是青壯還好,對老弱病殘而言,那就當真是折磨。

宴玉說:“從長遠計,這自然是件大好事。”

他想了想天子指的新版圖:“陛下說的那幾個地方,不曾有過地龍翻身,而且土地肥沃,雖然離的城鎮遠了些,可若是能按照預期把村子遷過去,自然能建起新城。”

對啊,她就是這麽想的,一座城池,就算是再繁華美麗,如果失去了百姓,很快就會變得荒蕪。

居天子高位,她沒有辦法切入一個點去做政策,而是要看大局。

就好比說哪出發生洪澇大災,可能要決堤了,她也得勒令那些精心培養的士兵沖在前頭救災。

哪怕明知道會有犧牲,可是如果不做這些,死的人就會更多。

但是大部分人都只能看得近處的困難,看不到長遠之處。

其實齊國的百姓真的很努力,此次前往西北支援的將領程遠就寫了長長的密折,告知了她這些時日那些奴隸的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