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進謝家

“諾諾!”沈晏及時沖出來將程遙遙護在身後,雙手緊緊抓住程諾諾的肩膀,“你這是怎麽了?”

“放開我!你又護著他,你又護著她!”程諾諾六親不認,指甲狠狠撓在了沈晏的臉上。

程遙遙驚呼起來,沈晏臉上出現了四道血紅的口子,皮肉翻卷,可見程諾諾是下了死手的。

要是這一爪子撓在自己的臉上,程遙遙簡直不敢想象...

沈晏也愣住了,直到臉上滴滴答答落下溫熱的液體,他才不可置信地道:“諾諾,你對我動手?”

程諾諾癱坐在地上,根本無心理會沈晏。她死死攥著掌心裏的一塊玉佩。那玉佩日漸暗淡,仿佛失去了生命一般,表面泛起了絲絲龜裂的紋路。更重要的是,她再也沒能召喚出靈泉。

靈泉是程諾諾最大的倚仗,要是沒有了靈泉,她該怎麽辦?

張曉楓遭到這無妄之災,手背上的傷口也不輕,韓茵怒道:“程諾諾是不是得了狂犬病了?指甲裏也不知道有沒有病菌!”

程遙遙悄悄在水裏加了點靈泉,幫張曉楓清理了傷口,包紮起來。

被程諾諾這一鬧,大家夥的心情都不太好。

還是程遙遙自告奮勇,擀出了一大鍋噴香的面條。富強粉做的面條雪白,只加鹽巴和香蔥,熱騰騰地拌進面條裏,雖然沒有半點油星也勾得人口水直流。

大家夥吃得狼吞虎咽,方才程諾諾發瘋帶來的些許陰霾煙消雲散。只有沈晏和程諾諾沒有上桌吃飯,也沒人理會。吃完這一頓散夥飯,知青們扛著自己的包裹,陸續離開了這間臨時宿舍。

程遙遙的行李也不少,一只藤編箱子,一兜雜物,還有一卷鋪蓋。韓茵和張曉楓幫她搬到村東的巷子口,程遙遙就讓她們放下離開了。韓茵和張曉楓分別住在林大富家和林大軍家,在另一個方向。

兩人一走,早就等在巷口的青年便走了過來,輕輕松松提起需要三個女生搬動的行李,率先向巷子裏走去。

謝三的容色是一貫的冷肅,眼神在程遙遙唇上稍做停留便轉了開去,昨夜黑暗裏獸一樣的急切熾熱仿佛都是錯覺,隨著天光亮起便消散無蹤了。

窄窄長長的青石板巷子,陽光仿佛遺忘了這裏,泥墻上洇著青苔,鉆出茸茸的龍牙草或粉色海棠花。謝三走在前面,程遙遙抱著小包袱跟在後頭。

巷子裏偶爾有些女人坐著一處編草鞋或串草珠子,笑著跟程遙遙打招呼:“你就是要去謝家住的程知青吧?”

程遙遙也笑笑地跟她們打招呼:“是呀,我……”

謝三沉聲打斷她:“走了!”

程遙遙嚇了一跳,謝三從未用這樣的語氣對她說話,更別提是在人前,小臉頓時變色。落在旁人眼裏,程遙遙好一朵嬌滴滴名貴牡丹花,被謝三嚇得花容失色,好不可憐。

程遙遙扁了下嘴,好歹忍住了沒有當場鬧起來,只跟著謝三往前走。

巷子越走越安靜,周圍也沒有人煙了。謝三卻仍然沒有回頭看她一眼。程遙遙越走越慢,最後站住不肯走了,盯著墻縫裏鉆出的一叢海棠看。

謝三終於回頭時,就看見程遙遙面壁似的瞪著墻面,隨著她眼神看去,道:“你喜歡海棠?家裏也有。”

“我最討厭海棠了!”程遙遙撇開頭去,氣鼓鼓道。

謝三淡淡道:“那就回家。”

“……”程遙遙嘴巴越撅越高。揣著一個小包袱,踢踢踏踏跟在謝三後頭走,活像個受氣的小媳婦兒。謝三郎心似鐵,頭也沒回,帶著她繞過一條又一條窄巷,終於停下。

程遙遙擡眼,卻是一片廢棄破宅,墻面都傾頹了半邊,疑惑得忘了生氣:“你住在這裏?”

眼前卻是一暗,謝三丟下東西走到她面前,輕輕托住她小巧下頜,程遙遙紅紅眼圈就落進他眼中。

“走開!”程遙遙脾氣上來了,用力踹他膝蓋,謝三的褲子上頓時多出個腳印來。

謝三不閃不躲,抓住程遙遙的兩只手,低聲道:“怎麽了?……別哭。”

程遙遙本來張牙舞爪地要鬧的,聽到謝三這句話,哭腔一下子就冒了出來:“我才不要你理我!你幹嘛兇我!我才來你家,你就兇我!”

“……沒有。”謝三笨拙地拿手擦程遙遙的臉,他手指粗糙,擦過那白嫩臉頰就留下一片紅,“沒有兇你。”

“你就是兇了!還當著那些人的面。”程遙遙悲從中來,指著謝三控訴,“你還不理我。從剛才一見面你就不理我!”

“沒有不理你。那些人……跟我家關系不好。”謝三笨嘴拙舌,從不擅長說這些是非,撩起褂子給程遙遙擦臉,濕熱的淚水在褂子上沁出深色小點,叫他無措。

巷子後頭都是窺探的眼,更不缺搬弄是非的舌,流言殺人,沒人比謝三更能體會。他只是不想程遙遙落進這樣的境地,卻不想會惹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