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收到消息的那秒,明姒下意識看了眼手機上方的時間。

01:13.

這應該是她回國後為數不多的幾次熬夜,沒想到這麽巧,成昱梁現也不約而同地做起了夜貓子。

明姒拿起手機回復:「你不也沒睡?」

她簡單整理了下工作台,出門關掉燈的刹那,手機屏幕亮起來。

梁現:「睡不著」

隔著屏幕看不出他的語氣和表情,明姒全憑自己揣測,邊走邊打字:「怎麽,有心事啊?」

她剛點了“發送”,眼前忽然閃過一道雪亮刺目的電光,緊接著耳邊炸開一聲驚雷,“轟隆——”

瓢潑的大雨落下來。

明姒完全沒防備,被嚇得尖叫了聲,差點站不穩。半晌後,她捂住砰砰亂跳的心臟,依然心有余悸。

居然下雨了。

這場雷雨來勢很急,水珠接二連三地砸在玻璃窗上,形成一片滂沱的雨膜,不斷被打碎,又流動著交織成片。

平城的夏末,多的就是這樣的雨。

不過走出幾步,又是一聲毫無預兆的悶雷。

明姒眼皮跳了下,強忍住那種頭皮炸開的驚悚感,快步下了樓。她關上臥室的門,躺在床上緩了會兒,才想起摸出微信來看。

梁現的消息在三分鐘之前:「沒有」

下面還有一條:「打雷了,怕不怕?」

明姒小時候特別害怕打雷,能嚇到四處亂躲的那種。

在海島療養院的那次,恰逢難得一遇的雷雨天。

保姆找遍了整棟別墅也沒能把明姒找到,神色驚慌地來報告,成昱一聽就快急哭了,最後是梁現在衣帽間找到的她。

那時候明姒蜷在角落裝飾用的編織竹筐裏,縮成小小一團,兩只手緊緊捂住耳朵。

她穿著吊帶的睡裙,露出胳膊,閃電從窗外劃過的時候,皮膚上像是覆了層雪。

……

她有一會兒沒回復,梁現又發了條:「明姒?」

明姒翻了個身,這才一字一句地打上:「你以為我三歲嗎?」

梁現輕笑了下:「你那時候應該是六歲?」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明姒那麽膽小,聽到個雷聲,腦袋就幾乎埋到了膝蓋,小鴕鳥似的。

看見閃電劃過,他拍拍肩提醒她注意,“要打雷了。”

明姒卻像嚇了一跳,飛快從身旁抽出條彩色的披肩,一下子罩住了腦袋,好像這樣就能聽不見似的。

六歲……

明姒當然也想起來,他說的是那場暴雨。

那次她只想快快跑開,胡亂從櫃子裏扯了條披肩當被子,就躲進了竹筐裏,大概是太怕了,連旁人找她也沒聽見。

直到隔著披肩,有一雙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幾乎與此同時,刺耳的雷聲炸開,她輕輕/顫了下,大概是注意力被分散的緣故,覺得這聲雷的威力,弱了不少。

……

雷聲是她的童年陰影,她當然不會忘。

只是沒想到過了這麽久,梁現居然還記得。

明姒單手托腮,咬唇思索。

記憶忽然有些模糊——梁現是一直這樣,還是和解了之後才對她變得友善的?

她覺得應該是後者。

不然,他們也不會互別苗頭那麽多年。

不過既然和解了,有些問題就不是很重要。

她還是很大度的。

明姒一只手酸了,換了只手托腮,用左手慢慢敲字:「不許提我黑歷史,趕緊睡覺」

那也算黑歷史?

不過時間已經很晚,梁現便沒有和她說下去,只看似妥協道:「嗯,不提」

他發完這一行,回身靠著窗,床尾的矮腳凳在視野裏被拉寬、變長,漸漸扭曲成了記憶裏那只淺色竹篾筐。

今晚失眠是個意外,大概是他從無意中發現自己臉頰上有道淺淺的口紅/痕/跡開始的。

繼而想到,怪不得在影廳裏,明姒好幾次認認真真地端詳著他的臉側,好像想說什麽,卻在每一次他露出詢問目光的時候,若無其事地說沒有。

她還挺壞。

梁現輕勾了下唇角,擡手想蹭掉那道口紅,手卻不知怎的頓在了半空。

他想起小時候,很多長輩看他跟明姒吵架,反而喜歡開他們的玩笑,逗他說,以後長大了娶明姒好不好。

他一概說不好。

那會兒梁現雖然小,但也有初初成型的審美觀。

他打心底裏覺得,像明姒這樣的小女生,驕縱又任性,對誰都有小脾氣,還喜歡把小男生指揮得團團轉,跟他一點也不對付。

誰知這麽多年過去,當初那些長輩一語成讖,他卻好像成了小男生裏的一員,不知不覺就習慣了順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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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七點,平城嘉裏酒店門口,長長的紅地毯一路蜿蜒鋪至寬敞潔凈的大理石台階腳下。

媒體人員肩扛長/槍/短/炮嚴陣以待,閃光燈片刻不歇。

“記住,一定要抓緊時間拍!過了紅毯我們沒邀請函就進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