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騎豬的媳婦(第2/5頁)

“養花。”他一挽韁繩,短命撒開四蹄奔下小山丘,直撲這座陷落的城池。

城外的田野裏,時不時就能看見被啃成了骨架子的屍身。

偶有冥魔藏在田地間,沖著絕塵而過的短命試探性地伸出了它們的舌頭。只見短命高高躍起,鐵爪一縮,把掌心肉墊護得嚴嚴實實,然後朝著那些帶倒鉤的魔舌重重一踢,借力躥得更遠。

冥魔被踹得七葷八素,疼得舌頭都打了結,伏在田原裏哀嚎不止。

一騎絕塵,直直穿進城中。

城裏一片混亂,處處可以看見正在與冥魔搏鬥的官兵。

秦州軍裝備好,硬捱上冥魔幾爪子毫無壓力,不過縱然如此,損失也是極為慘重。

他們護著百姓,收縮防線,聚集在城東的守備營——整座城也唯有這一處尚未陷落。

營外聚了大半個城的冥魔,魔疊著魔,像一道赤浪,不斷地拍向那岌岌可危的守備營墻壁。

士兵們死守著大門,個個抿緊了嘴唇,神色堅毅。雖拼盡了全力,但形勢卻是越來越危急。

一駕裝載了火油桶的車從營中駛出,車上幾個士兵沒穿甲胄,身上都帶著重傷。血氣吸引了大股冥魔的注意力,它們追著這駕車奔向西面,大大減緩了守備營的壓力,戰線又向著外面推移了少許。

片刻之後,轟隆的爆炸聲從西面傳來,受傷的士兵與大群冥魔同歸於盡。

看著眼前這一幕,桑遠遠更加理解了幽無命。

他打冥魔的時候,從來也不會管這個州國是敵是友,因為在魔禍面前,他首先是一個人。在身有余力的情況下,正常一個人,都無法對陷入危險的同族袖手旁觀。

原本的他,其實就是一個走上了絕路的悲劇英雄。

她忍不住回過身,輕輕在他唇角印上了一個吻。

幽無命已反手出刀,壓在身側。正要沖鋒,被她親得懵了一下,瞬間愣神的模樣,當真是帥萌帥萌的。

桑遠遠偷偷一笑,雙手一揚,擲出了原始版食人花,任它們自由發育。

半個城中,擠滿了冥魔。

人偶掛在短命的肚皮底下,專門負責對付那些陰暗處探出來的攻擊。它的身上氤氳著黑霧,一雙眼睛仿佛是這世間最黑暗的黑暗,一切陰影角落在它的眼中無處遁形。

有它在,幽無命便絲毫也不必分心兼顧短命的安全問題。

他時不時利落地揮一下刀,便見青白的雷焰如沖擊波一般,頃刻席卷過一整條街道,下一刻,整條街道上的冥魔齊齊倒飛,飛至半途,爆成一灘灘焦黑的水,潑灑在遍地血火之中。

桑遠遠再次被他狠狠帥了一把。

她不動聲色,擡眼看了看被自己扔在屋頂上,一邊匍匐前進,一邊從屋檐上探出大紅嘴把漏網的殘余冥魔薅進嘴裏的那些花,心中默道,浮雲,一切都是浮雲,色即是空,就結果而言,花吃了冥魔,和幽無命殺了冥魔其實一點區別都沒有。

成年人要學會透過現象看到本質。

做好了心理建設,她淡定地看著幽無命把刀揮得更加漂亮。

那半月形的雷焰沖擊波掠過魔潮,蕩出一片浩然清氣;那紅彤彤的食人花大口薅過屋頂,產出一片亮晶晶的固玉晶。

還是她這個更實在。

桑遠遠釋然了。

這城中到處燃著火,濃煙滾滾,視野奇差。

守備營被冥魔圍了多時,士兵們精疲力竭,心神早已被牢牢禁錮在眼前的方寸之地,分不出半點精神向遠方眺望一二。

打了大半夜,看著熟悉的面孔一個接一個永遠消失在面前,士兵們早已麻木了,只憑著本能揮舞手中的兵刃,一次又一次斬向面前的魔軀,至於自身安危、前路如何,根本不願也不敢去想。

戰鬥中,余光時不時能看見青白的雷光短暫閃逝,也無人在心——若是蒼天真的會開眼降下神罰,那也不會有這般邪惡恐怖的人世間了。

又一駕裝載了滾油的車準備駛出守備營。

驅車的都是失去了戰力的重傷士兵——引開冥魔的這個活計總得有人來幹,能戰鬥的弟兄都在前面拼死拼活呢,他們這些無力殺敵的,自然是能多做一點貢獻是一點。

這駕車,又特別不一樣些。

因為車上多了個女子。

她是其中一名重傷士兵剛過門不久的妻子,她執意要上車追隨自己的丈夫,她握著丈夫的手,眸中一片溫柔堅定。

短命高高躍起的霎那,桑遠遠一眼就望見了士兵妻子那雙如水一般的眼睛。

她狠狠一怔,只覺胸腔被兇猛柔情擊中,差點兒便掉下了眼淚。只那麽一眼,她仿佛就已看全了一個生死相依、不離不棄的故事。

短命下落的瞬間,桑遠遠看見那駕車已駛出了守備營,引著一大股冥魔,向著西面馳去。

“你解門口之危,不必擔心我,稍後會合!”她收回一朵究級體食人花,往邊上一扔,然後躍到了花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