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如何放得下(第2/4頁)

桑遠遠倒抽一口涼氣,渾身冰冷,血液仿佛凝滯了。

她的心臟不自覺地跟隨著獸蹄的旋律,跳動得越來越急……

站在她身旁的桑不近卻是微微一怔,舉起的手慢慢握成拳,垂到身邊。

晃眼之間,那隊獸騎便抵達了城門,士兵左右一分,揮著矛,將人群粗暴地撥開。

帶隊的將領高高昂著頭,披風在身後颯颯作響,向著這一行快速逼近。他是個三十出頭的國字臉男人,膀大腰圓,一身古銅色的皮膚被曬得微微泛起一點紅。

“雲鳳雛!”將領人未到、聲先至,“我來為東州王開道,正好順路送你!”

桑遠遠恍然回神,這一瞬間,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脊骨一樣,身體又想往下沉,又想往上飄。

只見這一隊獸騎幹脆利落地在城門下清理出一條通道,國字臉將領禦獸走到了桑不近的身邊,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只酒壺,伸過來,重重撞了下桑不近手中的酒葫蘆,道:“幹了!悄沒聲就走,也不打個招呼!若我沒來,你是不是就打算這麽不告而別了?”

桑不近失笑,身體隨著向前碾動的車輪晃悠著,舉起手中的酒葫蘆,道:“行了老金,少膩歪些!”

那將領呵呵地笑:“是了,雲鳳雛與眾不同,可不是那種黏黏糊糊的小娘們兒!我金吾,可不會把那種又小又弱的玩意兒當朋友!”

桑不近:“嗯。”比你都大。

三駕大車順順當當就越過一半城門。

前頭清場的官兵頭頭急急跑回來,老遠嚷道:“回去回去聽見了沒有!好大的膽子往前沖!沖什麽沖!趕死啊!”

到了近前,這小頭目‘嘎’一下收了聲,垂頭道:“見過金吾將軍。金吾將軍,上頭有令不得放行……”

桑不近哼笑:“若不是你攔著我要金子,我早也出城去了!”

一聽這話,金吾頓時就怒了,反手從背後抽出鐵鞭,將那官兵頭頭抽了個倒栽蔥,只見幾枚圓滾滾的金錠子從他的懷裏跳了出來,在地上打轉轉。

人贓並獲,官兵頭頭嚇得伏在地上連聲求饒。

金吾還要再抽,桑不近趕緊勸住了他。

這會兒夜長夢多,拖不得。

只見桑不近揚起紅袖,朗聲笑著,用手中酒葫蘆砸了砸金吾的鐵甲,道:“行了,回去吧老金,下月我再來找你吃酒!”

“那便不送了,我還得回頭迎東州王去。”金吾跳下雲間獸,撿起地上的金錠子,揚了揚,道,“錢我替你收著,買好了酒,等你再來!”

桑不近揮揮手,三駕大車速度加快,十幾息之後,一駕接一駕,沖出了城門。

他的神色並沒有放松,親手拽過韁繩,小心地禦著獸,用最快且不引起城墻上方注意的速度,駛出了弩箭的射程。

瑪瑙白的帝都,漸漸被甩到遠處。

“說了小事情。你看大哥我,舉重若輕,輕而易舉,舉手之勞。”桑不近得意洋洋,偏頭沖著桑遠遠挑了挑眉梢。

要不是冷汗弄花了他的妝容,桑遠遠還真信了他的風輕雲淡。

她差點兒順嘴給他來了個成語接龍——勞心勞力,力不從心,心驚肉跳……

兄妹二人坐在車轅上,沐浴著陽光,享受著暖風,很是心曠神怡。

到了十幾裏外的岔道口,身後忽然傳出一道陰惻惻的聲音。

“往左。”不容置疑的語氣。

桑遠遠心頭一跳,回頭望去。

只見幽無命微勾著頭,一雙黑洞洞的眼睛直直盯著她。車廂中照不進陽光,他看起來就像是藏在陰影中的一片苔蘚。

她趕緊爬了回去,蹭到他身邊。

桑不近轉回了頭,遲疑地說道:“往右便可進入姜州地界。姜州境內我通行無阻,只要南下,便可從風州繞回桑州,無人會起疑。到時候你愛回幽州便自己回去,誰也不會攔你。”

“我說往左。”幽無命一字一頓,“到雲州冰霧谷,截殺皇甫俊。”

他的語氣異常平靜,靜得像是一潭死水。

桑不近慢慢眯起了眼睛,點頭道:“不錯。皇甫俊不惜拖著重傷之軀急急出城趕回東州,必是因為東州有能救他性命的藥。既已撕破了臉,豈能由著他反撲回來?有親衛和接引使同行,冰霧谷確實是唯一的暗殺機會!所以我們必須搶在皇甫俊一行之前,抵達冰霧谷,布置殺局!”

他也是極為果斷的人,手一揮,車隊徑直碾進了通往雲州的道路。

“雲州氣候寒冷,到前頭,先給小妹添些衣裳。”桑不近暗自沉吟著,重重一扯韁繩,拉車的雲間獸們撒開四蹄飛奔起來。

桑遠遠關上車門,坐到幽無命身邊。

方才死裏逃生,她和桑不近一起坐在外頭車轅上曬太陽吹暖風,人有點飄,笑得太大聲了些,忘了照顧車廂裏傷患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