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2/3頁)

傅修派給沈清的自然都是好手,而沈清這幾年也勤加鍛煉,光是從廣東到京城這一路,馬技就提高不少,此時不至於拖後腿,可即使如此,斷後的兩個侍衛也中了箭,一人連帶著馬直接倒在了地上,馬兒高聲嘶鳴,悲哀淒苦,響徹天際,而另一人趴在馬背之上,口吐鮮血,苦苦掙紮。

瓢潑大雨中,箭入皮肉的聲音那麽清晰,仿佛就響在沈清耳側,沈清從來沒有如今這般覺得急迫,慌張,甚至還有一絲害怕,他的後面似有死神在追趕,好像一秒鐘,或是一刻鐘之後,那冰冷的箭頭就會穿過他的身體,凝固他的血液,讓他葬身這陰冷潮濕的竹林之中。

可是他不能死,他的肩上還承擔著家國重任,他的家人正對他翹首以待,他還要守護他的妻子和他的孩子……

沈清此時迸發出了無窮的求生意識,他望後一看,箭雨已經停歇,有十數名黑衣人在暴雨之中揮刀趕來,他們都蒙著面,但是露出的一雙眼睛裏卻有著嗜血的光芒,沈清對著僅存的兩人喊道:“分開跑。”

周大不願意:“大人,你先走,我們殿後”,說著就讓開道路,吼出一聲:“坐好了”,一馬鞭就甩在沈清的馬屁股上,而他們兩人卻留了下來,靜靜地看著那群黑衣人上前,雨水打在他們身上,猶如打在鋼鐵般的雕像之上。

……

瑞王府內,外面的雨下的是又大又急,而瑞王爺傅訾正坐在書房之內烹茶,他是一個長相俊美的男人,今年雖然年過五十,卻保養得宜,看著不過四十出頭,此時他的面前放置著一套碧青色翡翠茶具,色彩透亮溫潤圓滑,實乃精品,他夾起小巧的茶碗,認真用沸水沖淋著,眉眼平靜,似乎正做著這世間最為重要的事情,霧氣彌漫中,他的面龐也帶著一絲朦朧之感。

門外傳來敲門聲,傅訾喚一聲“進”,一個長相平常的男人走了進來,他弓著身子低眉垂眼:“東大營那邊目標出現了,如今受了重傷,生死未知,不知去向。”

“如此就好”,傅訾仍然是不緊不慢的:“那本王就可以好好過端午節了。”

永嘉四年的端午節來的悄無聲息,這是一個盛大的節日,皇上的身體逐漸康復,瑞王也不戀權柄開始退居幕後,這簡直是一個君聖臣賢的範本,整個朝廷散發出一種繁榮興盛的大國氣度,晚上的宮宴也是一片祥和,幢幢燈光下,酒籌交錯歡聲笑語,仿佛人人都處在最好的時代。

深夜的皇宮開始沉睡,淩晨醜事末,人最疲乏的時刻,皇宮上空突然有煙花炸開,伴隨著尖銳的嘶鳴之聲,緊接著就是不盡的喧嘩聲,吵囔聲,皇宮開始驚醒,就像是一個帶著萬鈞之力的巨石投入湖底,激起無窮無盡的波濤和震蕩。

禦書房內,傅修和季白罕見地並排坐到了地上,傅修問季白:“無濁還是沒有消息嗎?”

“沒有”,季白透過門窗望向遠方,似乎能看到那一刀一箭的廝殺,他的聲音低沉篤定:“無濁肯定沒事的,他後面一直有人跟著,若是他出事了,自有人上報,如今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可能是被什麽事情耽擱了。”

“總是我對不起他”,傅修突然想起父皇臨終前的話,他說他這一生對不起很多人,自己當時聽了,只覺得自己不會那樣,可沒想到,自己第一個對不起的就是最親近的兄弟。

“皇上”,季白的眼睛猶如天上最亮的星:“這次無濁會回來的,我們也會勝利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嗯”。

這時禦書房的門被打開,陳琪一身血的走進來,半跪行禮:“皇上,西華門被人從裏面打開了,大量叛軍攻入,臣等力有不逮,難以抵抗,罪該萬死。”

“無事,你已經盡力了”,傅修站起身來,雙手背後:“朕也該是會會這位王叔了。”

瑞王傅訾進入禦書房的時候,傅修正站在重重侍衛之後,面色鎮定,沒有一絲慌亂,傅訾微微歪著頭,面帶笑意:“皇上,你知道這世上什麽最可怕呢?”

“皇叔想說的是人心嗎?”

“就是人心,還是女人的心”,傅訾一直都是一個很優雅的人,他的袖口繡著小而精巧的桂花,明黃色的絲線勾勒出星星點點,清新淡雅,他此時以一個謀逆者的身份站在這禦書房之內,眼看著皇位即將到手,卻不帶一絲自得和狂意,反而像一個諄諄教導的長者,他說:“你其實就是太心軟了,你鏟除了榮家,結果還讓榮家的女人坐著太後之位,你解決了方家,卻不去剝奪他們的巨額財產,於是榮太後、方淑妃紛紛要來與我合作,要是沒有她們,我怎麽會有如此多的兵馬利器,怎麽能打開這皇宮巍峨的大門呢?”

“但凡你有你父皇的三分狠心,也不至於落到如此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