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第2/3頁)

傅修注視著沈清,他的頭雖然對著自己低下了,但他知道,他有著一身的傲骨,打不斷,敲不碎,折不彎,對著他亦是如此。

傅修一言不發的走了,在太監尖利的退朝聲中,沈清看著腳下光可鑒人的地磚,那裏有他模糊的倒影,頭戴常翅帽,身穿緋色袍,那是他,但已不是曾經的他,為了他的家人,他終是與曾經的“方四哥”漸行漸遠了。

方江河的罪行被沈清爆出來,且證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新任的吏部尚書鐘大人都不能罷了,否則以後出事了由誰負責呢?鐘大人一再上奏要求嚴查此事,只是傅修這次好像有意跟大臣擰上了,遲遲不下旨意,於是一次早朝之上,沈清再次上書:“今有原吏部尚書,現承恩公方江河,貪汙受賄以權謀私,上竊國家利益下擾百姓安寧,臣請求皇上嚴查。”

傅修坐在上面,十二旒珠後的面龐模糊不清,但大臣知道皇上這是不高興了,於是就有方黨趁機上奏:“皇上,臣以為沈大人所言純屬誣告,且有報復之嫌疑,若因此就對方公爺進行清查,會寒了眾大臣的心啊。”

“報復?”沈清的聲音清清淡淡,猶如炎炎夏日中猛的觸碰到了冰塊,人會不自覺的顫一下:“若有人這麽理解也可以,那就算是報復吧,只是我卻是為了那些無辜的平頭百姓報復,就讓我來給眾位大臣說說吧。”

沈清語調平緩,娓娓道來:“先帝三十一年時豫章有一件挺著名的案子,說是一個農夫手拿斧頭砍傷了當地的縣令胡繼鋒,事情發生之後很是轟動,那個農夫最後被處以死刑,朝廷以為案子就這樣結了,可是你們知道當地百姓是怎麽說嗎?”

“呵呵”,沈清冷笑幾聲:“當地百姓說怎麽沒把這個胡繼鋒砍死!都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個胡繼鋒離任之後,可是拉了滿滿十大車的東西呢,而留給當地百姓的卻是滿目瘡痍,那這樣一個敗壞不堪的人是怎樣當上一地縣令的呢,靠的就是我們的方公爺了,聽說當初人家可是送給方公爺一對先唐時期的秘色瓷呢。”

“我作為左副都禦史,如今看到了不平之事,上奏朝廷本是天經地義,怎麽就成了攜私報復了?”沈清神色端厲,語氣強硬:“到底是我心思不公,還是你們滿腦子的小人之心!那以後誰跟我有過節了我還不能參他了不是!朝廷倫理敗壞就從你們這些人身上開始的!”

沈清一句句擲地有聲,只說的方江河一眾人心肝俱顫,朝中之人也第一次見識到了沈清的強勢,事情至此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傅修心中再不舒服也不得不下令:“方江河暫時解除一切職務,由大理寺和檢察院共同調查。”

……

十一月份京城下第一場大雪的時候,大理寺卿向皇上報告了方江河一案,具體罪行並沒有向外公布,只知道方家一家被貶成了庶民,不過仍然可以在京城生活,沈清與季白聽說此事時正在家中小酌,季白抿下一口酒,臉頰兩側帶著一抹嫣紅:“皇上對方家手軟了啊,只是到底打蛇不死後患無窮,要知道方家還有一個女兒在宮裏呢。”

沈清手中把玩著一碧色酒碗,盈盈燈光下,沈清的指尖和茶碗都散著融融的光,竟分不清哪一個更耀眼,沈清聞言後扯扯嘴角:“方家已是不成氣候了,這一次從輕發落,一方面是皇上對他們家還存著情義,另一方面就是皇上生氣了,我逼著他處理了方家,他心裏會不舒服,會覺得受到了冒犯,我們之間的關系到底是不復從前了。”

季白又飲下一杯,他也不否定沈清的話,只是勸慰道:“過一段時間就好了,咱們從皇上潛邸之時走到如今,情分還是有的,如今皇上生氣只是一時的,再說了”,季白露出一絲笑:“你把人家的親舅舅都幹掉了,還不許人家生個氣啊,你不知道現如今京城的人都叫你玉面閻王呢,先是幹掉了太後娘家,如今又幹掉了皇上舅家,京城的官可是怕了你了。”

沈清不禁一笑,只是卻沒有什麽喜意,如今皇上生了他的氣,對他也是大不如前,這朝中之人哪一個不是精的跟猴一樣的,都開始疏遠他,他讓方家付出了巨大的代價,自己又何曾不是呢,只是,他到底是不後悔的。

……

崇德最後一年就這樣過去了,新的一年啟用新年號永嘉,傅修就稱之為永嘉帝,過年期間本是人來客往的重要時候,沈清倒是閑得很,除了鎮北侯府和一些親近之人,他基本不參加什麽飲宴,不過想必那些主人家也很稱意,畢竟不請他的話,禮數上過不去,也害怕他以後重獲聖心,可若是請的話,又怕礙了皇上的眼,如今沈清能主動不參加就很好。

沈清自覺沒什麽,可是家裏人對他總是小心翼翼的,連程萱也總是有意無意地勸解他,生怕他想不開似的,沈清覺得好笑的很,這天一邊抱著澄澄一邊反勸起程萱來:“咱像以前一樣行嗎?我真的沒什麽啊,能多待在家裏陪陪你和孩子,我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