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揭榜之前,殿試的前十名是要進宮接受皇帝陛下召見的,沈清就在其列。這是沈清來到這個地方以來第一次見皇帝,殿試那次不算,他只顧做文章來著,根本沒有擡頭。沈清心裏還是有幾分小激動的,見皇帝呀,還是一個活生生的皇帝,要是在現代的話,沈清真想發個朋友圈去。

晉見過程總體還是很順利的,老皇帝問了每個人幾句話就讓人回去了,沈清覺得自己應答還算得當,很可能就是個探花啊,心下這麽一想,就把這事放下了,想著反正第二天結果就出來了。

沈清覺得一身輕松,卻不知道皇宮禦書房裏正在為定誰做狀元吵翻了天。崇德帝坐在禦桌後面用手拄著頭,而桌子上正放著殿試前十名的考卷,現在要做的就是從這十個人中定下狀元榜眼和探花。

姜維先今年不過三十多歲,長眉細目,長相俊俏,因年紀輕輕就在禦前行走,身上自帶著一股傲氣,此時他抱拳對崇德帝道:“微臣以為李叔遠的文章立意高遠文筆錦繡,實乃佳作,可定為狀元,而範雲溪次之,可定為榜眼,至於探花嘛,這個沈清年紀輕輕且相貌俊朗,作為探花也是實至名歸啊。”

崇德帝還沒有表態,對面的紀欣先發話了:“姜大人此言差矣,我覺得李叔遠的文章好是好,只是詞藻太過華麗,論起文章底蘊深度,還是範雲溪強一些啊,因此微臣認為定範雲溪為狀元最為合適。”

紀新說完就一臉挑釁地看著姜維先,他忍姜維先已經很久了,這次明明他才是主考官,可是這個姜維先仗著得皇上寵信,處處違逆他的意思,以前的事情就算了,這回定狀元自己可得據理力爭了,萬不能讓這個小人得逞。

姜維先看著紀新的神色,表面上一副不與你計較的樣子,其實內心在暗暗吐槽,這個紀新當了這麽多年官了還在那裏修書,自己以前可是鳥都不鳥他的,這次也不看看自己是怎麽當上這個主考官的,不僅沒有自知之明,還想處處壓自己一頭,哼,真跟鞋上的跳騷一樣蹦來蹦去,讓人生煩。還想讓那個範雲溪當狀元,可不看看他都多大年紀了,怎麽,難道還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老頭子喜歡老頭子嗎?

姜維先深知跟紀新爭吵是沒有意義的,關鍵是要得到皇上的認可,於是接著說道:“李叔遠在鄉試和會試也都得了第一,此次再得個殿試第一順理成章啊,這還是個三元及第,不失為一段佳話,對皇上的聲譽也好啊。”

崇德帝點點頭,似乎很認可的樣子,姜維先臉上帶笑,斜著眼瞟了一樣紀新,心中暗道:知道老子為什麽爬這麽快嗎?都是因為老子體察聖意啊,哪想你這個老頭子一樣,處處跟皇上擰著幹,可不得修一輩子書嘛。

紀新一看皇上的神色和姜維先那小人得志的樣子,頓時急了,大聲道:“這要是以後誰連著得了鄉試和會試的第一,那還考什麽殿試啊,直接定為狀元不就得了,為什麽啊,因為姜大人說過‘三元及第是一段佳話啊’,你出去問問那些貢士們,他們可願意?”

紀新這回是真急了,眼蹬得老大,胡子一抖一抖的,唾沫星子都噴到對面姜維先的臉上了。

姜維先眉頭一皺,心中罵道死老頭子,但還是一臉耐心得對崇德帝說道:“定李叔遠為狀元,正顯示了我朝之朝氣蓬勃啊,且李叔遠年輕,多培養幾年,以後必是朝廷的一大棟梁,也可借此向天下莘莘學子昭示,只要肯下苦功,少年才子也不是不可能的嘛。”

“那你讓那些寒窗苦讀多年的人怎麽想”,紀新神色激動,袖子一抹,就差指著姜維先的鼻子罵了:“那些讀到三四十歲的,會覺得以後就算我得了殿試前十名,我也得不了狀元,為什麽?因為我老了,你讓他們情可以堪!再說,李叔遠是年輕,但難免輕狂,經歷的事也少,還是年紀大一點的好啊,看的多了聽的多了,人穩重,也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紀新袖子一甩,一副“我是高嶺之花懶得理會你這泥垢”的高傲模樣。

嘿!姜維先也火了,心道你個死老頭子你是說李叔遠的還是說我的啊?你老你還驕傲了啊,你沒看見你那胡子都快掉光了……

姜維先還要說話,就聽見崇德帝的一聲爆喝:“夠了。”

皇上一張口,剛剛還鬥成烏雞眼的兩人立馬熄火了,乖乖站在那屁都不敢放一個。

崇德帝按按自己的額頭,對著大太監貴遠說道:“老四和老六不是進宮來了嗎,讓他們過來。”

“是”,貴遠應完後便躬身退出去了。

如今的六皇子已經放出來了,畢竟今年六月份還要大婚的,話說那吳國公府剛把自家女兒推上六皇子妃的位置,結果六皇子就被禁足了,內心真個苦逼,福安長公主也顧不上面子不面子的了,隔幾天就要來宮裏跟皇上說說話,崇德帝看著自家姐姐這幾年也是老的厲害,內心就產生了一種同病相憐之感,就把六皇子放出來了。六皇子出來以後,如果說以前是個純善小綿羊的話,那如今就是像那閣樓裏的小姐一樣,整天待在府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很是乖覺,看著跟朝臣一點聯系都沒有,只是偶爾會進宮來看看雲貴妃,今天也不知是偶然還是湊巧的,就進宮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