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99

大塔林寺立於南拓國戈壁之外,往西便是黃沙萬裏,往東則是堅實的戈壁險灘,自千年前第一座圓寂佛修供奉舍利的佛塔築起,千年余年間,已經在戈壁險灘上陸陸續續建起了數以千計的舍利佛塔。

這些佛塔圍繞,守護著的,正是無音所求的佛家至寶“藥師佛舍利”。

而隨著時光變遷,除了塔林之外,這裏還多了不少別的東西——比如說,南拓國。

南拓國是以大塔林寺為基礎建立起來的城國,僧人和佛修在這裏有極高的話語權。

溫寧和無音跟著商隊走了三、四天,終於到達了南拓國的邊關,雖然說西域一城一國,但是除了城寨之外,他們在城寨外還是有土地和關哨的。

無音雙手合十,辭別了那蘇檀商人,又折返回到了溫寧身邊,伸手牽著她騎著的駱駝的韁繩,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佛子以前來過南拓嗎?”溫寧抱著駱駝的峰,低頭問無音道。

“昔年,曾隨著師父到塔林寺供奉前輩的舍利。”無音回答道,在來的路上,他路過了一處凡人的小寺廟,在裏頭討要了一身西域僧人的僧袍,暗紅的僧袍,裸著半邊肩膀,行走如常,又操著一口極為熟練的蘇檀話。若不是他眉目不帶一點西域人的模樣,說他是個土生土長的西域佛修也不為過了。

“原來如此,難怪佛子到了南拓附近,便識路了。”溫寧解下駱駝上的水袋,喝了一口水,“佛子你喝水麽?”

無音看著她喝過了一口的水袋嘴,張了張口,又最終搖了搖頭:“我不渴。”

溫寧便塞上水袋,又掛回了駱駝身上。

駝鈴聲涔涔作響,無音一路帶著溫寧來到了南拓國的國城,那兩個在城門口登記入城人員的守衛和一邊的書吏看到他的時候,連忙站直身子,對著他雙手合十,緊緊的貼在鼻尖低頭,行了一禮。

無音放開了牽著駱駝的手,雙手合十回禮。

“高僧從哪個寶刹來?”行完佛禮,其中一人操著略帶口音的中洲話問道,一邊的書吏又坐下,左手拿著刀,右手拿著筆,在繃緊的羊皮紙上等著書寫無音的回答。

“自中州慈濟寺來。”無音回答,從儲物袋裏拿出了自己的度牒遞給守衛,守衛連忙恭敬的接過,轉交給書吏,書吏打開度牒,在照著上頭寫的內容記在了羊皮紙上。

另一個守衛看著從駱駝上跳下來,身上的首飾發出一陣叮當響的溫寧,問道:“你的文書呢?”

溫寧從來沒有來過西域,不懂這裏的規矩,聽他說“文書”便暗道糟糕。

卻聽無音道:“她是同我一道的。”言罷,無音便扭頭對溫寧道:“你們新月宗可有人來過西域?可有宗門徽記?”

中州的宗門法衣上大多都會有徽記,好讓人眼前這人是屬於哪個宗門的,新月宗自然也有。

溫寧想了想:“我師兄廣濟可能來過,大師兄早年也可能來過……但是那都是好幾百年前的事了吧?”

這麽說著,溫寧從儲物袋裏取出一個小玉牌,上頭正是一輪暗雕新月,小玉牌下墜著一枚杏子:“你說的文書,可是這個?”她把小玉牌遞給守衛。

那守衛自然是見多識廣,知道這是仙門標記,便畢恭畢敬的接過,眼看一番,對著身邊的小書吏嘰哩哇啦說了兩句什麽。

溫寧小聲問無音:“他說什麽呀?”

“只是記錄你是修士,沒有別的意思。”無音柔聲回答。

那書吏做完記錄,便將二人放行了。

溫寧跟著無音進到南拓城內,卻看到城裏比外頭遠遠要熱鬧的多——四處有身穿綢袍的商人,或胖或瘦,或高或矮,操著不同地方的口音用西域話你來我往,也不知道他們互相聽不聽得懂。

除了商人,還有露天酒肆,幾個人圍成一堆,坐在羊皮毯上,身前擺著高腳盤,上盛著各色瓜果,晶瑩剔透的畢羅皮裏透出一汪水一樣潤澤的紅色,也不知裏頭包裹著什麽餡。

一個穿著胡姬舞裙的女子被這樣幾條坐著人的羊皮毯圍著,站在中間扭動著柔軟的雙手,盡顯出妖嬈的姿態和靈巧的舞姿來。

又一處,一個大胡子的雜耍西域人,一口將火吞進肚裏,又猛地向上吐出,火龍向上竄出數米,引得圍觀群眾拍手叫好。

他邊上一個胡子花白,瘦得身上沒有幾兩肉,膚色黝黑,披著舊僧袍的西域僧人正閉眼禪定,浮在半空中,周圍有幾人路過時對著他擺了擺。

溫寧跟在牽著駱駝的無音身後,一雙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裏看,總覺得這也看不夠,那也看不夠,恨不得多章幾雙眼睛才好。

在南拓城裏,除了胡人,還有不少明顯是中州人長相的商人,身上沒有修為,應該是中州來做生意,倒賣寶石的行商——他們雖然是凡人,卻一律打著“曇”字旗號,可見是曇老祖手下的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