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2/3頁)

日後就算做個走卒,寫個軍令狀都讓人啼笑皆非,太跌她父親的臉面了。

再說九千歲的賀喜,銀耳一早打聽好了各路王侯出門的時間,前面要等九爺七公主這些皇族血親過去,後面要趕在侯爺公爺之前,一點差錯也不能有。

這些安排各府之間早已互通了,畢竟誰也不想撞了誰。等進了千歲府前面的馬錢街,就都由千歲府的人主管。

慕良被封九千歲,這比一般的世子繼承王位更加富有政治意義,各路的神仙都盯著,雖然面上一派喜氣洋洋,心裏怎麽想就不知道了。

拿蘭沁禾從小交好的九王爺來說,他本是先帝爺最小的胞弟、當今聖上的叔叔,是唯一一個留在了京城的血親王爺,可忽然一個太監跑到他頭上了,他如何服氣?

王爺千歲,指的是一千歲;而九千歲這個稱號,指的是九千九百九十九歲,只比萬歲爺少一歲,一下子壓了九爺八千九百九十九歲。

他按捺著火氣,面上還得和慕良稱兄道弟,可二十年前慕良只是個給他提鞋都不配的奴才。

九王爺暗地裏給蘭沁禾還有一眾年輕的世子們寫了信,叫人不許跟慕良玩兒,讓這個奴才知道被排擠的厲害,就算封了王,這輩子也別想踏進他們的圈子裏來。

蘭沁禾斟酌著回了,表示自己永遠尊敬愛戴九爺,只字不提慕良。

想也知道,這些信件剛發出去就會被廠衛們知道內容,九爺還是一如既往地行事沖動。

慕良啊……

她又忍不住晃了會兒神。

上次離開後一直沒有見面,他最近應該是審案審得焦頭爛額的,不知道額頭上的傷口怎麽樣了,有沒有胖了點。

蘭沁禾實在惋惜,慕良怎麽就是個大太監呢,就是個四五品的,她都能想法子討過來,偏生是個老祖宗。

蘭沁禾知道自己不該亂想這些,可她越是壓抑著、越是不想去念,就越是忍不住。心裏冒了根綠芽芽似的,每天都鉆來鉆去的癢。

這種感覺在她見到衣冠整齊的慕良之後,就愈是一發不可收拾。

各路王侯的馬車按次停在了千歲府前,這座府邸上一任的主人還是六代之前的司禮監掌印,到現在已經荒廢了百年。

這是規矩的場合,蘭沁禾不能再隨心所欲地插根簪子了事,一早起來就由蓮兒兼三位丫鬟梳了郡主的發飾,穿了郡主的朝服,一身裝扮繁瑣得緊。

在京的三位公主最年輕的也已經三十六了,她們的車輿停在最前面,旁邊還附著她們小世子的車;接著是九王爺的車輿,王爵的最後,才是西寧郡主一行。

王爵們出發的比臣工們的早,這樣車子才能排在臣工前頭,可卻不能早早地下來,一定要在車裏坐到後面的臣子都進了門,再下車。

否則皇家先進去等臣下,就是亂了套了。

蘭沁禾等了一會兒,她許久不這麽全副武裝了,碩大的金鳳步搖壓在頭上,重得難以想象。

身上的朝服華麗熱烈,橘黃的底,金色的紋,肩上還背著黑色的錦緞,一派的威嚴奢華。

這會兒十月底,天氣涼了,可蘭沁禾昨日還在穿輕衫,一下子穿得那麽厚有點不習慣。

她自小練武,九歲後蘭國騎回來,更是由父親親自調.教,陽氣旺得很。被馬車悶了一路,這會兒居然要調息才能把熱汗壓下去。

見個美人還真是艱難。

她無不打趣地這麽想。

秀色可餐,蘭沁禾已經把慕良算成美人了。

等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唱禮官唱到了她的名字。蘭沁禾拉了拉衣服,前面由銀耳掀了車簾,下面由太監跪成了人凳,蘭沁禾終於得以“重見天日”。

下了車,腳踩在了實地,她一擡眸就能看見,那個迎在門口的人。

這一回慕良不再穿司禮監的緋紅官袍,他換上了玄色的王服,寬袖窄腰,銀線刺繡,四爪大蟒盤旋於身,在黑色的底色上,猶如在烏雲滾滾中翻倒的銀白妖物。

同樣的兇獸,王服上的蟒要比司禮監的兇惡許多,哪怕此時早晨的陽光正暖,也在那銀線上折射出了冷冷的光澤。

慕良今日沒有戴烏紗,也沒有戴三山,頭上只有一支羊脂玉的簪子。他頭發生得烏黑亮麗,被美玉簪子一襯,實在是恰當的好看。

他還是那樣瘦,可骨架子不小,這身衣服花了大功夫,將他勾得肩寬腰挺,竟真的有皇家親王爺的氣勢出來。

到底是在太子府和宮裏長大的人,該露面的時候慕良絕不露怯。蘭沁禾瞧著,面前這煞神似的人,和從前私底下怯怯地喚她娘娘的人,一點也對不上號。

慕良剛迎著九王爺進門,待他一轉頭,就看見台階下的女子笑吟吟地望著自己。

“來不及恭喜千歲爺,千歲爺這一向安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