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將齊木未來送回東京的家中後，齊木楠雄很快便用瞬間移動回到了鄉下。一時間，安靜的客廳裏只站著齊木未來一個人。

吃流水素面前前後後花了很長時間，之後清洗餐具又耽誤了一些工夫。齊木未來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發現時間已經過了下午兩點。

她正盯著顯示時間的數字，忽然，手機屏幕接連不斷地劇烈震動了起來，一條條令人眼花繚亂的未接來電提示和Line消息接連不斷地刷新了出來，讓她險些沒能拿穩手機。

齊木未來的眼睛微微睜大——她看見每一條提示上面都帶有同一個名字。

爆豪勝己。

他這四天裏找她簡直找瘋了。

粉發少女怔怔地垂頭看著手機，眼角卻倏然暈開淺淺的紅。她數了數未接來電——四天裏一共有六十多次——隨後又一條條地讀完了爆豪勝己發來的消息。

恍惚之間，她似乎想起了一年多前，她拉開書桌最下層抽屜時，爆豪勝己因為擔心而送來的紙條雪片般從抽屜裏飛出來的景象。

就算重新閉上眼，那些被人用力留下凹陷字跡的、雪白的紙條仿佛依舊殘留在視網膜中，最終變成一場盛大的、溫暖的雪。

齊木未來握緊了手裏的手機，深吸一口氣，轉身走上了通往二樓的樓梯。她徑自走進了自己的房間，拉開衣櫃的門，將靠近門邊的衣服撥開。

在衣櫃陰暗的最深處，那套當時為了約會而買的長裙、那雙10厘米高跟鞋與那些精心搭配的首飾靜靜地懸掛在防塵袋裏，仿佛傳說中被封印在高塔中的公主般，等待著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齊木未來小心翼翼地將衣服、鞋子和首飾全都拿了出來。她的腦子一片混亂，耳畔似乎還有輕微的嗡鳴響起，便轉身走進浴室，打開了閥門。

洗完一個熱水澡、又吹幹了頭發後，齊木未來終於覺得自己稍微放松了一些。她裹著浴巾走到了床邊，看著床上平攤的米白色露肩裙，緩緩地伸出手指。

指腹順著裙子剪裁合宜的腰身滑過。柔滑的面料讓她倏地想起了那天的記憶。

炙熱的空氣、刺眼的陽光、嗡嗡作響的大腦，以及來來去去的人看向她時那包含著憐憫的眼神。

齊木未來用力閉了閉眼。手指松開，浴巾順著小腿無力滑落至地上，她重新睜開眼睛，將裙子拿了起來。

她相信這一次，不會和上次一樣。

***

晚上七點多，天已經徹底黑了下去。城市裏各式各樣的燈光亮起，將黑夜中的街道照得明亮。

地鐵站的人流密集了起來，身穿襯衫西褲、提著公文包的上班族隨處可見，來來往往的人裏有不少打扮漂亮的年輕人，擦肩而過時掀起一陣香水的氣味。

齊木未來從地鐵站走了出去。前方廣場中央，雕刻著象形文字的方尖碑赫然聳立，碑身在地上黃色的聚光地燈的映照下泛著古舊的氣息，碑尖緩緩沒入燈光觸及不到的黑暗之中。

齊木未來注視著方尖碑周圍的黑色圍欄，目光停在當初她等待時站的那個地方不動了。很快，她深吸一口氣，邁開了步子。

10厘米高跟鞋“哢噠”一聲叩在平展的地磚上。她一步一步，重新走到了原本的位置，隨後垂下了眼。

方尖碑正對著她的象形文字是幾條波浪線，她知道那代表著“水”；背後的圍欄那梅花形的尖端磨損了一點塗漆，露出了斑駁的白；腳下再往左邊數三塊的地磚末端有些松動，踩上去的時候腳下會產生微妙的感覺。

這些東西，都深深烙印在了她的腦海中。當初她在這裏等了兩個多小時，早就把四周的小細節看了無數遍。

齊木未來面對著方尖碑站了一會兒，從包裏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時間已經到了7：15。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五分鐘。

他這次，會來嗎？

即便出門前堅信著這一次會有所改變，但或許是觸景生情，齊木未來的心中倏然又芽生出幾分不確定的情緒來。她輕輕呼出一口氣，腳下高跟鞋輕輕磨了磨平坦的地磚。

齊木未來握著手裏的手機轉過身來，眼中卻忽然出現了一對黑色的帆布鞋。

她擡起頭，便看見爆豪勝己無聲地站在距離她不到一米的地方，微微低頭看著她，猩紅的眼眸中翻滾著一種情緒。

一種讓她只看了一眼，便心生疼痛的情緒。

***

淺野中央公園地鐵站前，廣場中央的方尖碑旁，柔和的黃色燈光下，兩人相對而立，半晌都沒有出聲。

過了半晌，粉發少女捏著手機的手收緊了幾分，輕聲開口了。

“你……什麽時候開始就站在我背後的？”她的睫毛顫了顫，下意識地移開目光，看向手裏的手機，“距離約定的時間明明還有……十幾分鐘。”

心中無端升起的幾分、類似於近鄉情怯的情緒讓她不敢去看爆豪勝己此刻的表情。她聽見他用沙啞的嗓音低聲說：“我今天提前做完工作，提早一個多小時就到了這裏。剛才你一出地鐵口，我就看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