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齊木未來躺在被子裏，懷裏抱著枕頭，整個人蜷曲成了弓形。她枕著一頭長發，在黑暗中睜著酸澀的眼睛，手指緊緊地攥著枕頭一角。

……最後，她還是逃跑了。

陡然被爆豪勝己說了這樣的話，齊木未來當時大腦一片空白。她盯著他看了好幾秒，察覺到他垂下頭，野獸般濕熱的呼吸吹在了她的臉上。

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張了張嘴，吐出的話卻是：“爆豪，你壓到我頭發了。”

“嘶……”爆豪勝己猛地吸氣。她不敢去看他的表情，一把推在他胸膛上，轉身就想坐起來。纏著兩人手掌的圍巾在動作間散落開來，露出兩人被粘性葡萄黏在一起的雙手。她本能地抽手，沒想到那顆粘性葡萄竟然奇跡般地脫落，在地上彈跳著滾出老遠。

重新回過神的時候，齊木未來發現自己已經在自己的臥室裏，背靠著門喘息。

……想到這裏，她慢吞吞地把自己的左手從被子裏舉了起來。少女的手掌掌心幹凈、指紋清晰，絲毫沒有被什麽東西長時間黏住的痕跡。

當初峰田實說的是最多八小時，粘性葡萄提前失去功效也不是不可能的。

手掌上還帶著與爆豪勝己的手指纏在一起的觸感。齊木未來閉了閉眼，重新將手縮回了被子裏。

耳畔再次響起爆豪勝己說過的話。

過了很久，黑暗的房間裏響起了一聲悠長的嘆息。

她不相信他。

齊木未來確信自己過去從未見過爆豪勝己。如果說她來看房子的那一天，爆豪勝己認出了她，這才決定和她同住，那也只是因為他查到了她作為Myriad的那一重身份而已。

他恐怕只是喜歡她的小說，從而移情到了她的身上罷了。但又有誰會因為雞蛋好吃而真正愛上那只下蛋的母雞呢？

如果踏足而至注定會受到傷害，那她索性從一開始就將自己抽離出去。她太過害怕再次的空歡喜，已經不敢再去賭任何人的真心了。

夏夜靜謐，唯有持續突出冷風的空調響著幾不可察的工作音。粉發少女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赤著腳踩過地毯，站在了門邊側耳傾聽。

門外走廊裏沒有響動。齊木未來手指觸到冰涼的門把手，手腕用力，無聲地擰開。

房間外依舊是一片濃郁的黑暗。一樓一線燈光也無，爆豪勝己應該已經回到自己臥室了。想到這裏，齊木未來無聲地離開了房間，走向浴室。

小心翼翼地闔上浴室門後，齊木未來這才摸索著找到了墻上的電燈開關。“哢”的清脆響聲後，明亮的燈光瞬間亮了起來，光線也倏地照亮了坐在浴缸邊緣的人。

齊木未來的心臟驟然被嚇得快速跳動起來。她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語速飛快地脫口而出：“你怎麽一聲不響地坐在這裏？也不開燈？”

爆豪勝己安靜地坐在浴缸邊緣。他已經換了一身衣服，上半身穿著黑色背心。大概是剛洗完澡，男人健壯的身軀上還掛著水珠。

那雙猩紅色的眼看過來時，齊木未來心中升起一種感覺來：明明身上帶著水的是他，但反而是她現在像是一只不小心掉進池塘裏的、渾身濕透的無措的貓。

“剛洗完澡。”爆豪勝己沒有多解釋，只是簡單利落地說。

男人站起身來，朝著浴室門口走來，每一步都帶著威壓。齊木未來陡然想起他對她說過的最後一句話，頓時繃緊身體，打算見勢不妙就逃跑，沒想到他只是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經過，就這樣走進了自己的臥室，反手關上了門。

齊木未來站在浴室門口，久久不能回神。

明明說了“要讓她徹徹底底弄清楚明白”，但是他卻什麽也沒有做。

***

關上臥室門後，爆豪勝己這才呼出一口氣來。掌心已經是一片潮濕，他下意識地在自己的褲子邊緣擦了擦。

放了狠話啊。轉身坐在床上時他這樣想，心頭猛然湧起一陣煩躁來，便抓起枕頭，狠狠扔在了地上。

過了一陣，男人在黑暗中眯起幽亮的紅眸，撈起手機摁了幾下，將手機放在耳畔。

“嘟嘟”的短促音節後，對方終於接起了電話：“爆豪，什麽事？現在已經很晚了，如果沒有要緊事的話明天再說。”

“喂，半邊……我是說，轟。”爆豪勝己難得地正常叫出了轟焦凍的名字，“你和你女人交往多久了？”

“半夜打電話來，把我和薰都吵醒了，就是為了問這個？”轟焦凍的聲線帶著幾分不解。爆豪勝己依稀聽見聽見電話那頭傳來帶著困倦鼻音的女聲。

電話那頭的女人似乎問了一句“是誰這麽晚還打電話過來”。很快，轟焦凍按住了手機收音口，安撫性地低聲說了什麽。

過了一陣，轟焦凍像是走到了陽台，手機裏傳出了細微的風聲：“有半年多了，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