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不能繼續待在這裏……是什麽意思？”

“簡單說明的話，在現在的世界線上，你是從今天開始就不再存在的人物——你會在這起入室偷竊案件中被殺害，在你之後的世界變動都是基於‘你不再存在’這一事實而發展的。而我現在在這一事實的前提下略加改動了細節，勉強將你的情況扭轉成行蹤不明。世界線的發展就像是磚塊堆砌的、不斷往上延伸的塔，即便改變下方的一塊磚，上面建起的東西也會轟然倒塌。”

“我不明白……”

“抱歉，我只能說得這麽詳細。如果繼續說明的話，或許也會因為蝴蝶效應而造成世界線的紊亂。那種情況即便是靠我的超能力也無法挽回——至少現在還不可以。未來，我必須把你送到其他時間線去。抱歉。”

“其他時間線？”

“沒錯，而且是在現在之後的時間線。我會用意念控制讓你的身份不受懷疑，並且能夠在那條時間線正常地繼續入讀大學，繼續生活。”

“……那我以後還能回來這裏嗎？”

“抱歉。但是我會想辦法的。這不是將你拋棄在未來。希望你能相信我。”

“楠雄，我不可以不去嗎？”

“我不想去。”

“我真的不可以不去嗎？”

……

齊木未來驟然從柔軟的大床上驚醒。房間內部一片黑暗，唯有窗簾縫隙透入一絲微光來，讓人依稀能看見四周家具擺設的輪廓。少女摸索著打開床頭的燈，濃得幾乎要凝固的黑暗中才出現了一團暖黃的燈光。

直到這時，齊木未來才察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她擡手撫摸眼角，摸到了一手的水痕。

這已經是她來到95年後的時間線的第五天了。

五天前發生的事情仍舊歷歷在目——那天齊木楠雄在處理了入室盜竊的快遞員與被破壞的家具、又用超能力抹消與此相關的一切痕跡之後，他對她說出了這樣一段費解的話。

之後，就連收拾行李的余裕都沒有給她留，齊木楠雄就抓住了她的手。轉瞬之間，兩人便站在了陌生的酒店大堂裏。齊木未來看著齊木楠雄熟練地訂了房間，隨後將她的銀行賬戶資料與銀行卡交給了她。在那之後，她就這樣住在了這家酒店裏。

齊木楠雄離開前叮囑了她很多事情——他想盡可能減少時空穿梭的次數，以免造成蝴蝶效應。那天他離開之後，齊木未來就沒有再見過他。

齊木楠雄承諾不會就這樣把她放在陌生的時間線不管，但齊木未來卻不知道轉機會在什麽時候發生——或許齊木楠雄尋找解決方法需要幾天，也或許需要一輩子時間。

在那一天，她不僅失去了筆友爆殺王，還失去了待她親切的齊木一家人。

粉發少女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她看了一眼手機，發現時間已經到了八點四十五分，便從床上坐了起來，踩著柔軟的長毛絨地毯走進了浴室。

齊木未來單手撐在洗手台上，湊近鏡子仔細打量著自己的面孔——臉上和手臂上的淤痕早已消失。鏡子裏的少女容貌一如往常，只是一雙眼睛凝結著沉沉郁氣。恍惚之間，她仿佛看見了父母剛去世時的自己。

盯著鏡子看了一陣後，齊木未來擰開水龍頭，掬起清水洗了洗臉——等會酒店服務員會上來送餐，她不想自己以這種狀態暴露在人前。

早上九點，房間的門被準時敲響。隨後，房外的服務生熟練地按照齊木未來的吩咐打開了門。

“齊木小姐，早上好。”長著兩只溫順圓角和一頭蓬松鬈發的女性服務生微笑著向齊木未來打招呼。她推著餐車走了進來，將其中的一份早餐放在了房間裏的圓桌上。

即便已經見過這位服務員十來次，陡然看到那雙綿羊角，齊木未來依舊產生了淺淺的不適應——在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具有個性的未來，她就像一只無所適從的雛鳥，不情不願但又跌跌撞撞地尋找著生存的法門。

將早餐一一擺好後，綿羊角服務員安靜地退了出去。房間門闔上之後，齊木未來看著門口的方向，半晌，垂下了眼睫。纖長的睫毛遮住霧一樣的眼眸，她原本緊繃的脊背微微放松了下去。

隨著早餐一起被送來的還有一份晨報。報紙上的標題帶著濃濃的個性時代的風格，頭版便是“新人英雄爆心地本季度捕獲敵人超100名，有望沖擊新人英雄敵人捕獲數記錄。”

職業英雄、敵人、個性……報紙上充斥著嶄新的詞匯。齊木未來掃了一眼版頭的黑體大字，擡手掀開報紙，懨懨地往後翻了幾頁。很快，撚著報紙一角的手指停滯在空中。

過了幾秒，她將報紙壓折了一下，翻開租房廣告，開始瀏覽了起來。

齊木未來原本的銀行賬戶被齊木楠雄保留了下來，經過95年的時間，賬戶裏的資金已經因為復利滾成了一個龐大的數字，但她依舊不打算一直住在酒店裏——畢竟酒店裏的客人來來往往，無法給她穩定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