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從夜眼的事務所到自己家的路上，爆豪勝己一直沉著一張臉，神情兇惡得讓地鐵上坐在他對面的孩子話都不敢說，只一頭紮進媽媽的懷裏，睜著一雙警覺的大眼睛盯著他看。而他一無所覺，腦子裏盤旋著的還是夜眼說過的話。

他的妻子。

粉色頭發的女人。

爆豪勝己的眉毛擰得愈發緊了，眉間的褶皺幾乎能夾死一只蒼蠅。

這種煩躁一直持續到晚餐時間。看著兒子瞪著一雙紅眸，筷子在桌上四處亂戳，忍無可忍的爆豪光己舉起拳頭來，對著炸起的金發腦袋重重一敲。

“嘶——”爆豪勝己陡然遭受重擊，不由得猛地吸氣，回過神來後惡狠狠地瞪向自己的母親，“幹嘛啊！”

“媽媽辛辛苦苦做的飯，你應該心懷感激地認真吃下去才對！”爆豪光己無視了在一旁緊張地揮舞著手的丈夫，毫不留情地用筷子敲打著爆豪勝己的手腕，“你把筷子伸到桌面上亂夾什麽？空氣比媽媽的飯更好吃嗎臭小子？”

“吵死了，老太婆！”爆豪勝己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回嘴。爆豪光己一向知道兒子的尿性，剛想開啟嘴炮模式，卻發現自己的兒子在說完這一句後突然沉默了。

“你怎麽搞的？”爆豪光己甚至對爆豪勝己的反應不怎麽習慣，不由自主地問出一句。

金發少年一雙紅瞳定定地盯著自己的筷子看了一陣，這才對準了母親。

“喂，我問你。”爆豪光己從兒子的口中少有地聽出了幾分猶豫，“你有沒有想過……十年後的事情？”

“哈？”爆豪光己有些不解地挑起了眉，手上的筷子又對著兒子的手躍躍欲試，“把話說清楚，我給你十秒鐘。”

“嘖。”爆豪勝己一臉不爽地咋舌，索性開門見山地問道，“老太婆，你對你以後的兒媳婦有什麽想法？”

“啊？”這回輪到爆豪光己徹底滯住了。女人睜大了眼睛盯著自己的兒子，眼神閃爍了一下，手卻忽然有點發顫。

“你什麽意思？”她緊盯著爆豪勝己問道。

“就是……如果是一個粉色頭發的女人……”爆豪勝己不自在地問道，“會給你生一個孫女那種……”

爆豪光己眼前不由得一黑，手上的顫抖也愈發劇烈了起來。她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這才低聲問道：“勝己，你老實告訴媽媽……”

爆豪光己難得會好好叫出自己兒子的名字。“勝己”二字一出，爆豪勝己就像敏銳的動物一樣本能地察覺了不對。他的脊背躥上一陣寒意，頭上的金發支棱得更厲害了。

“你是不是……”女人有些艱難地問道，“讓哪個女孩子……懷孕了……”

“哈？”爆豪勝己睜大了眼睛，臉瞬間燒得通紅，“你……”

“勝己，你聽我說。”爆豪光己沒有等待兒子結結巴巴地說出下一句話，而是絕望地打斷了他，“我……沒想到你才十七歲就會成為一個父親。說實話，在媽媽眼裏，你現在完全不夠格成為人父。但是如果事情真的發生了，那你也必須承擔責任。那個女孩子是怎麽想的？她打不打算把孩子留下來？不，如果已經知道胎兒性別的話，那就已經過了可以流產的時機……”

“不是！你聽我說！”爆豪勝己好不容易找到了插嘴的機會。他惱羞成怒地重重一拳砸在桌上：“老子沒有！老子現在連女朋友都沒有！剛剛那個只是那個叫夜眼的英雄預測的結果而已！”

“啊？”爆豪光己陷入短暫的茫然。過了幾秒，她擡手就沖著爆豪勝己的腦袋招呼：“臭小子嚇死你媽了！”

***

和爆豪光己在餐桌上大吵一架後，爆豪勝己快速吃完碗裏的飯，扔下筷子就回了房間。

金發少年一臉不爽地踹開門，順手將裝著戰鬥服的箱子塞進衣櫃裏，反手重重闔上了房門。他單手插在褲兜裏，剛想往床邊走，余光卻忽然瞥到桌上有一小堆陌生的東西。

爆豪勝己回過頭，看清之後神色微微錯愕——就在他擺在桌上的那本《惡龍的意志》旁堆起了大大小小一堆東西：有幾塊不同花色的創可貼，還有各式各樣小包裝的糖果，五顏六色地滾落在桌面上。書頁是半撐開的，裏面還頂著一只毛茸茸的黃色小獅子布偶。

活像是什麽小動物在這裏藏過寶似的。

“什麽玩意兒？”爆豪勝己從書頁裏揪出那只小獅子布偶捏了捏，柔軟的布偶順著他的力度癟下去一點，在他松手的時候又鼓起來。

就在他捏小獅子的時候，書頁又是一鼓。他抓起書脊輕輕一抖，裏面掉出了一塊顏色粉嫩的水果糖。堅硬的糖塊落在書桌上，撞出了一聲清脆的響。

爆豪勝己不需要想就知道，這是他的筆友塞進書裏的。

“這是什麽？”爆豪勝己在紙上寫了一句話，把紙條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