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手機鬧鈴驟然發出急促的鳴響，撕裂了周末清晨微涼的空氣。隨後，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一把按住了手機。

等手松開的時候，手機鬧鈴已經被關閉了。隨後，滿臉帶著起床氣的金發少年蹙著眉從床上坐起來，擡手抓了抓雄獅鬃毛一樣的蓬松短發。

他赤著上半身從床上下來，進浴室簡單沖了個澡，沒過多久又渾身掛著水珠出來，脖頸上搭著一條濕漉漉的毛巾，一邊刷牙一邊找好了方便活動的衣服，又將裝著戰鬥服的箱子取了出來。

出門的時候，外面的天還沒有徹底亮。穿著短袖格子襯衫和T恤的少年囂張地提著戰鬥服箱子，腰上松松垮垮地掛著深色長褲，一腳踢開家門，走進外面晨夜交替的混沌中。

隔著遠遠的夜色，他就看見街道盡頭人家的低矮圍墻上面露出了一小團綠卷毛。想起自己之前拜托綠谷出久的事情，爆豪勝己的臉不由得皺成了一團。

他是為了英雄夜眼的預知能力才會拉下臉去拜托他這個從小就看不起的鄰居兼同學的。死穢八齋會事件之後，夜眼差點因為重傷去世，最後險險救回一條命來，難得能夠繼續英雄活動。而此役之後，一直看綠谷出久不順眼的夜眼也收回了對他的成見，默許了他在自己事務所裏繼續實習的行為。

夜眼在過去就曾經對歐爾麥特做出過預言——毋論這則事關昔日No.1英雄性命的預言最終是否會實現，夜眼所做出的其他預言都是極為精確的。因此，爆豪勝己希望通過夜眼的預知能力了解自己的未來。

更何況……還有那個死活不願意見他面的筆友。他相信等他未來成為No.1英雄，對方肯定會自願找過來。

綠谷出久在夜眼事務所的實習快要結束了。而當爆豪勝己向夜眼提出自己的要求後，這位預知英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拇指神經質般“哢噠哢噠”地反復摁著手中的伸縮水筆。

“我的預知能力在24小時內只能用一次。而實際上，使用個性的頻率遠遠不及每天一次——因為使用個性的時間不可能每次都精準卡在與前一天的使用相同的時間，而是要為接下來有可能產生的需求而節省使用。這樣就時不時會產生一連將個性使用的機會保留好幾天的情況。這麽珍貴的個性使用機會，不能就這樣隨便給你。如果隨便誰都能讓我看未來的話，毋論我的英雄活動無法繼續，只要有那麽一兩個站在權力中心的人對自己的未來不滿，那這個社會就會徹底陷入混亂。”

將三七分頭發梳理得油光水滑、一絲不苟的男人一邊說著一邊透過眼鏡片看向站在他面前的爆豪勝己和一旁帶爆豪過來的綠谷出久。

“但是……”夜眼話鋒一轉，目光停留在爆豪勝己身上，用超市裏的中年婦女看豬肉般挑肥揀瘦的眼神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綠谷出久這周末就要結束在我這裏的實習了，下一個接上來的實習生要月底才來，中間就空出了一周時間……”

這一瞬間，爆豪勝己覺得坐在面前的、久負盛名的英雄夜眼就如同一只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

“喂，臭久。”經過拐角的時候，爆豪勝己一腳踢飛了路邊的一顆小石子，沒有扭頭看他，“走了。”

——他最討厭的環節來了：接下來的一周裏，他必須承擔過去一段時間裏由綠谷出久負擔的巡邏工作。而綠谷出久會在周日正式結束實習，周末的這兩天他就由綠谷出久負責交接。

“啊，小勝，早上好！”綠發少年連忙邁開步子。就算爆豪勝己沒有理會他的意思，他也自言自語地緩解著兩人之間略帶尷尬的氣氛，“其實我也只是剛剛到而已，哈哈……其實事務所的前輩都很好說話，夜眼也是個嘴毒心軟的人。接下來的一周裏小勝只需要在周一、周四和周末兩天每天進行四個小時的巡邏就可以了，以小勝的水平來說應該是輕而易舉……”

“別廢話，聽著讓人心煩。”爆豪勝己“嘖”了一聲，打斷了綠谷出久的碎碎念。余光掠過街邊24小時開放的便利店，他一轉身，走了進去。

自動門“叮咚”一聲打開。爆豪勝己單手插兜，另一只手將戰鬥服箱子掛在肩上，垂頭瀏覽著可以用作早餐的熟食，目光很快就定格在了辣味煎餃上。

他正向跟店員說要這個，一旁的綠谷出久卻湊上來，有些擔憂地小聲說：“那個，小勝，夜眼他似乎有點潔癖，很討厭別人嘴裏有食物的味道……”

爆豪勝己動作一滯，擰緊了眉頭“嘁”了一聲，扭頭拽過一袋全麥面包和牛奶，順手扔在了收銀台上。

——後來再回憶起這一周裏發生的事情，爆豪勝己覺得綠谷出久在便利店裏發出的、那惡魔般的絮語正是開啟一切不幸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