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5章 被困余生舊夢(第4/5頁)
布爾一手攬上故是的腰,將久久不肯離去的故是扛上了肩頭。他目無斜視地繞過了混元洞口處一身狼狽的傾扇,揚長而去。
混元洞口處,喧鬧不止的山魈已不知所蹤。
寂寂夜色下,只余容忌和傾扇二人劍拔弩張地對視著。
我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容忌的臉色,恰巧同他琥珀色的眼眸對上。
他向我闊步走來,緊張局促到渾身發顫,“對不起。”
平白無故的,他為何開口道歉?
難不成,正如夢中夢裏的布爾所說,容忌被傾扇非凡的媚術所惑,做了本不該做的事?
思及此,我心疼地捧著他的臉頰,連連寬慰道,“別難過,洗幹凈還是能用的。”
“.........”
容忌劍眉微蹙,略顯迷茫地看向我,“你在說什麽?”
事到如今,我哪裏敢去揭容忌的傷疤。他若不願提,我自永不再提及。
“答應我,不要尋短見。”
思及容忌尤為嚴重的潔癖,我不甚放心地叮囑道。
容忌終於聽懂了我的言下之意,耐心地解釋道,“我只是歉疚不能第一時間趕去同你並肩作戰。至於傾扇那拙劣的媚術,對我根本不起作用。”
“哈?”
他居然說傾扇苦練了數萬年的媚術對他不起作用......
我眨了眨眼,視線不由自主地往下移去,憂心忡忡地盯著他的襠口長籲短嘆,總擔憂他身體有恙。
容忌輕刮著我的鼻子,壓低了聲在我耳邊輕語,“你再這麽盯著,怕是要多出幾條‘人命’了。”
我趕緊收回視線,正色道,“沒事就好。”
“在我心中,你是天邊霞霰,她是灘塗汙泥。見識過了霞霰的光彩,又怎麽會被汙泥所惑?”
容忌一本正經地說著,我知他故意誇大其詞,不過聽他如此言說,心中甚是歡喜。
“在你心中,我只是灘塗汙泥?”靜立一旁的傾扇淒楚言之,她單手捂著心口,身如扶風弱柳,不勝嬌弱。
“傾扇,自欺欺人有意思麽?既不喜歡他,何必擺出一副情深不壽的模樣?”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形容淒楚的傾扇,心底裏對她的憐憫頃刻間蕩然無存。
“你不是我,你怎知我有多喜歡他?”傾扇尤為嘴硬,忿忿言之。
演得跟真的似的,倘若我沒有勘破布爾的夢中夢,極有可能被傾扇所蒙騙。
不巧的是,我陰差陽錯地勘破了布爾的夢中夢,並將布爾和傾扇的前塵往事探得一清二楚。
一開始,我原以為傾扇受過什麽情殤,就連名字都沾了“情殤”的諧音。
而今,我總算是明白了。
傾扇確實深受情殤之苦。只不過,傷她之人,不止一個,而是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
“事到如今,你也沒必要揣著明白裝糊塗。為了將我引上魔道,你造的孽,還不夠多麽?”我懶得同她虛與委蛇,直截了當地說道。
“我造的孽?從頭到尾,我都只是個無辜的受害者啊。”傾扇指著自己鼻頭,情緒異常激動。
她一口氣沒提上來,直翻白眼,差點兒背過了氣。
我搖了搖頭,素手輕攏洞口處的薄薄煙雲,將之聚成一扇幕布。
幕布上,是傾扇所忽略的人間至味。
她總說青丘狐仙一族罪該萬死,卻不知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的小野被饕餮一口吞食時的恐懼。若說無辜,小野比她無辜。
她只記得萬民將她逼上絕路,卻全然忽略了為救她耗盡畢生修為的布爾。若說苦痛,布爾所承受的,不比她少。
她浴血歸來,一心復仇。
所以,因鳳主之死自責了一輩子的藥仙以命相助,因滴水之恩銘記了數萬年的布爾為她折騰地遍體鱗傷。
傾扇死死地盯著煙幕上慘痛的一幕幕,雙眸猩紅,一言不發。
“當年之事,你的確無辜。可這些為你而傷,因你而亡的人就不無辜了麽?你也許不知道,林中山魈以為你慘遭不測,向我三拜九叩,只為求我救你一命。傾扇,你可知你走錯的每一步,都是將自己往絕路上逼?”我擡手拂去眼前的薄煙幕布,眼中難掩失望之色。
“別,別說了!”
傾扇捂著雙耳,一個勁地搖著頭,歇斯底裏地咆哮著。
“傾扇,回頭是岸。”我原本打算斬草除根,將傾扇殺之而後快以絕後患。
可惜,我的心還不夠狠。
一想到我被逼著跳下誅仙台時的絕望,我便理解了傾扇心中的恨。
若不是容忌不遺余力地用愛感化我,我可能早就走上了傾扇的老路,以萬民的悲苦為樂,屠戮成性伏地成魔。
“你不殺我?”傾扇緩緩放下捂著雙耳的手,帶著一身狼狽,困惑至極地看著我。
我指著混元洞外高舉著火把懷揣著仙丹靈芝氣喘籲籲而來的山魈,輕聲道,“是它們舍不得你死。忘卻前塵往事,做一方逍遙散仙,豈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