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永壽宮。

從前人來人往的地方,現在仿佛死水一潭,沒有半點生氣,悄無聲息。縱然今日陽光明媚,也像是照不進去半分。

是以,當宮門的侍衛看到白月心之後,愣了片刻才回過神來,忙跪下請安,“給慧妃娘娘請安。”

白月心連眼神都沒有給一個,只道:“起來吧。”

說著就往裏走。

見狀,侍衛起身,趕緊去攔,“慧妃娘娘……”

等人停下來,繼續說:“皇上有旨,太後潛心修佛,旁人不得進去打擾。”

白月心笑,一身絳紫色宮裝襯得人雍容華貴,眼風斜斜掃過去,“本宮只是來給母後送點清心降火的羹湯而已,送完就走,不會打擾母後清修。皇上若是問起來,本宮自會擔著,怪不到你們頭上去。”

聽到這話,侍衛不敢再言語,現在白家在朝中風頭無兩,連帶著慧妃在後宮的地位都水漲船高。都說後位已經是白家的囊中之物。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自己要是再攔,就是不識擡舉了。

侍衛讓開。

白月心帶著自己的人走進主殿。

主殿裏光線昏沉。

沒有熏香,幾日的綿綿陰雨,泡得屋子裏都有些潮濕的味道。

白月心擡手掩了掩鼻息。

似乎被她這個嫌棄的動作弄得不悅——

“哼。”裏間傳來一聲滿是輕蔑的笑聲。

白月心扭頭看去,王太後坐在軟塌上,穿著打扮一如往常,一絲不苟,可是就是滿身珠光寶氣,也掩不住這永壽宮從根上冒出來的頹然之氣。

白月心盈盈上前,“給母後請安。”

太後擡著下巴睨著白月心,沒有叫人起身。

等了片刻,沒等到人開口,白月心自顧自地站起來。

王太後嘴角的笑滿是譏諷,“既然要做戲,何不做到底?”

白月心置若罔聞,自顧自道:“前幾日不覺得,今天太陽一出來,就讓人心裏煩躁得厲害,所以臣妾特意讓禦膳房的準備了冰糖燕窩,給母後送來,清心降火。”

白月心說著,站在身後的松枝端著東西上前。

剛走近,坐在軟塌上的人突然伸手,一把掀了松枝手裏的東西。

瓷盅碎了一地,白月心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還是被湯汁濺到裙角。

“娘娘?”松枝緊張,扶住白月心。

似乎早就料到,白月心手輕擡,表示自己沒事。

白月心看向太後,“母後這火氣,怕是得讓太醫開個降火的方子才夠用了。”

王太後冷笑,“從前在哀家面前大氣都不敢喘的東西,現在倒是學了不少本事。”

白月心也笑,“多虧母後教導有方。”

王太後眯了眯眼,“是哀家看走眼,竟是沒有瞧出這人皮底下藏著的是只白眼狼。”

“母後擡愛,月心受寵若驚。要是母後今日不說,月心還以為母後是養狗呢。”

王太後手攥緊拳頭,指甲陷進肉裏,壓著心裏的怒意。自己花盡心血一手扶起來的人,到最後竟然反咬自己一口。

“沒有哀家,能有你今天?能有你白家今天?!哀家奉勸你一句,不到最後一刻,一切難料,高興得太早,小心最後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這話一出,白月心臉上的笑冷了下來,踱步,慢悠悠走到窗邊,指尖撫過案幾上的瓷瓶。

“是啊,變成今日這樣都拜母後所賜呢。”

“利用我去制衡晏梨,拉攏我父兄為王相效力,讓皇上被您牢牢把握在股掌之中,可不都是母後所賜嗎?”

“想我當初還傻傻以為您是真心喜歡我,傻傻以為,晏梨死了,就是我的出頭之日。可是,她死了,我就成了那個要提防的人。那些您塞進後宮和那些您打算塞進後宮的世家小姐,哪個不是在敲打我?這些我都忍了,我付出那麽多,您竟然想要我為周雲瑤做嫁衣?”

指甲劃過瓷瓶,發出尖利刺耳的聲音。

“狗急還會跳墻,更何況是人?”

白月心看向窗外,“最後一刻?您還指著王家能翻身讓您重回往日風光嗎?”

回頭,蹙眉,“母後,您何時變得這般天真了?”

一字一句裏滿是嘲諷,王太後冷眼看著她。

白月心開口,“皇上與譽王的關系,您比我清楚。當年,如果沒有王家在背後推波助瀾,譽王府何至於到那般下場?整個譽王府,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您覺得皇上會忘?會不跟王家,跟你算這筆賬?”

“這些年,您跟王相將皇上逼得動彈不得。現在眼看控制不住,甚至鋌而走險讓明王進京,不惜自損八百也要殺敵一千,您可曾把皇上當成自己的兒子?臣妾看明白了,在您心裏只有可以利用的人跟廢物,您絲毫不顧念母子親情,又怎麽會覺得皇上會網開一面,給王家一條生路?母後您可曾給過別人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