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豪門繼母(9)

風在吹動窗簾。

有光,投進他的世界。

似是百合的芳香,隨著女人的走近,那香味輕輕竄進陸祁安的鼻間,他在呼吸間,感受到胸腔的疼痛。

吐息艱難,芳香易散。

世界亮了,他慢慢、慢慢地睜開眼。

他看到了一束很清亮,很溫柔的光芒,盈盈落在了面前的女人身上。她穿著一件鵝黃毛衣,收腰絨裙,雪白手臂垂在身側,她沒有馬上看他,而是找了位置坐了下來。

直到坐下,她才發覺他醒來。話也沒說一句,便按了鈴。

旋後,陸祁安對上了蘇衾的眼,他愣愣的,而她朝他笑了一下。

這笑容很淡,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含義,她不冷不熱地說:“你倒是命大。”

“肋骨斷了兩根,手骨也斷了……從醫院接骨手術結束到現在,你睡了一整天。”

醫生攜帶護士們走了進來,他們從按鈴知道他醒來,便進病房給他進行檢查。

檢查期間,蘇衾一直在旁邊看他。

陸祈安即便是閉著眼,也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很平靜,沒有當時他與她不歡而散時的刻薄冷淡,她帶了一點點關心,這關心是源自於,看到他此刻狼狽殘破的身軀而發自內心升起的憐憫。

陸祈安很有自知之明。

醫生離開以後。

他啞啞地開口,說出了今天醒來後,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裏是邊陲小鎮附近的省城醫院,三甲,醫療資源倒是不差,但賀知北特意還帶了一隊的醫療人員,來給他進行治療。

一如他昏迷前所困惑的那樣,陸祈安想不明白蘇衾為什麽會來。

他……也想不清楚,為什麽蘇衾會是第一個發現他留下紙條的人。

風吹動了窗簾。陽光從窗外玻璃進來,病床前的吊蘭綠葉燦燦,水培的底部有卵石熠熠發光。

蘇衾托著下巴,氣定神閑,語氣平和,她對於病人一向耐心,尤其是看到他在這樣狼狽處境下,她發自內心地覺得他有點可憐和慘兮兮。

“因為賀知北找上我了。”

“……”

“我前天才知道你失蹤的消息,小元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哭得厲害,說姐姐我叔叔不見了。”

陸祈安臉上出現了一絲僵硬。

“他嗚嗚嗚哭,說他爸爸要去找你……他也想去,被我攔下來了,我說我代替他去,然後我就來了。”

蘇衾眼睫低垂,雪白臉上有極為溫柔的神情,是為賀楷元的孩子氣與天真,她輕聲細語:“大哥一家在處理你不在公司這些天的事務,不過陸祈肅也在趕過來的路上。”

她說的大哥一家,就是陸祈安那個不長進的大伯與陸祈肅、陸喬琪等人。

這句話後,她久久沒說話,而陸祈安強忍著胸口的痛,慢吞吞地問她:“你是怎麽知道,我把紙條留在床板下的?”

蘇衾自然不可能告訴他,她是因為知道劇情才會趕在陸祈安失蹤三天的情況下,來到這裏,從賓館他的房間裏找出了求救紙條——

劇情裏,根據紙條線索救下陸祈安的人不是她,而是一個機敏的警察。他被救出的時間也不是失蹤後的第三天,而是第四天。那家他們居住的賓館定時清理房間,但清理員工總是偷懶,沒有更換無明顯汙漬的床單,於是最初,在警方搜索酒店,查看監控後,他們能得出的信息只有他是在喝了賓館內未開封礦泉水陷入昏迷,而被偽裝成酒店員工的人帶走。

他在昏沉沉中聽到了門外的動靜,聽到了關鍵人物所說的地點,於是寫下的紙條,壓在了床板下。在第三天的時候,他幾乎不抱期冀,最終卻還是因為那張救命紙條而活了下來。

這是中,男主陸祈安受過的第一次重傷。

也正是此次重傷,他變得更加冷酷無情,毫無人氣,除卻摯友外,周身再無其他可信之人。

他變得疑心極重,喜怒無常,殺伐果斷,冷心冷肺。

他變得更像是一名合格的陸家家主。

這個小小副本給陸祈安帶來的影響很大,而蘇衾在此基礎上,毫無歉意地在第三天款款來到這裏,大發憐憫地施以援手。

她用一句簡單的“有沒有可能,陸祈安留下了線索?”

讓大家有了希望。在警方的束手無措,賀知北的不安忐忑下,她的這句話給了他們一個小小的可能。

然後在眾人翻找中,她率先找到了壓在床板下的紙條。

他們根據紙條上的歪歪扭扭的英文,找到了那個名為“spring”的廢舊大樓——實則上,那棟大樓的中文名字是春舊,但是外國人只含糊不清地說了個大概。最後還是蘇衾引導,眾人推測出這個“spring”是“春舊”。

他們救下了陸祈安。

此時的陸祈安,斷了兩根肋骨,一根手指,他躺在病床上,以認真執著的目光看向蘇衾,他等待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