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出了皇宮,兩人就裝作是夫妻,一口一個娘子夫君。原先趙昱還沒察覺出什麽,可這會兒卻不禁在心中嘀咕起來。

口口聲聲說著不喜歡他,可口中“夫君”“夫君”的卻是叫得歡,他對聞茵尚且沒有叫過“娘子”這般曖昧的稱呼,可聞茵卻已經叫了他不知道多少回“夫君”了。

聞茵明明是個姑娘,怎麽這麽不知道矜持?

趙昱心中想著,也不禁多留神多注意聞茵一些。

街上人來人往的,兩人離得也近,肩膀碰著肩膀,動作只見,手臂也會碰到。趙昱留神之後,就多有注意,刻意避開,只是聞茵卻沒這個意識。

在宮中裏,兩人幾乎每日都要見面,聞茵還要看著他讀書上進,陪他批奏折,一日相處的時間比與香榴待在一起都多,相處的久了,平日裏也有許多事情不再顧忌,也會下意識忽略很多地方。譬如趙昱忽然想起來,聞茵已經對他不客氣許久,口中對他恭敬有加,可是說起話來,卻已經不再留情。

比如直截了當說他才華一般,比如說他資質駑鈍,哪怕這有他讓聞茵說真話的緣故,可他讓聞茵說,聞茵就說了,竟然也不知收斂?

趙昱偷偷摸摸拿眼角余光打量。

再比如方才,他還在與首飾鋪的娘子講價,話也沒說完,聞茵便直接付了銀子,將他拉了出來。他是皇帝,行事全由自己心意來,也沒有人敢說半句不是,哪裏有聞茵這種,連話都不讓他說完,就直接打斷的?

趙昱在心中思忖,明明是聞茵做了錯事,為何他竟然還半點也不生氣?

換做其他人,膽敢做什麽違逆他的事情,他早就發火,讓人拉下去處罰。怎麽從剛才到現在,他心中半點火氣也沒有生出來?

還不如聽那個首飾鋪娘子說出三十兩銀子時讓人覺得生氣呢!

更別說,聞茵還是他的仇人。他為何要對自己的仇人這樣好?宮中那麽多人,他從未對過誰這樣心慈手軟過,沒有報仇不說,甚至還給聞茵買了簪子!

趙昱瞅瞅那個聞茵頭上那個南海東珠的簪子,忽然覺得有些不順眼起來。

他幾次看過來,聞茵如何能夠沒有發覺,納悶地轉過了頭來:“夫君?怎麽了?”

她又叫了!

趙昱飛快地收回視線轉過頭,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口中一本正經地道:“我沒有看你。”

聞茵:“……”

“你方才叫我什麽?”

“夫君?”

趙昱頷首,目光盯著遠處某家鋪子外飄起的旗幟,認真地說:“你身為女子,理所應當要矜持些,怎麽好這麽親密地叫一個沒有關系的男人?”

聞茵:“……”

沒有關系,那她這個容貴妃是白當的不成?

聞茵心中無語,口中飛快改口:“哥哥。”

趙昱腳步一頓,一下子僵在了原地,維持在一個正在邁步的姿勢。

聞茵不解地駐足回頭,卻見皇帝瞪大了眼睛,滿臉都是震驚。這表情還眼熟的很,似乎她第一次叫“夫君”時,皇帝便露出這幅模樣。

聞茵解釋:“既然不能裝作夫妻,那便只能裝作兄妹了,我與您年紀相仿,也沒有什麽其他可以假扮的身份。若是您不想聽,那我還可以叫您表哥。”

趙昱慢騰騰地把後腳收了回來,他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摸得有些用力,耳垂一下子便紅了起來。

他遲疑地道:“那還是哥哥吧。”

聞言從善如流地改了口。

她一口一個‘哥哥’,叫得毫無負擔,仿佛是真心實意把趙昱當做了兄長。唯獨兩人自己清楚,他們既無夫妻之實,也無兄妹之緣。

趙昱落後一步,慢騰騰地跟在她的後面,目光飄乎乎地落在了她頭頂簪子上。

聞茵這一口一個“哥哥”,叫得還怪好聽的。

唉,他父皇怎麽就沒給他多生個皇妹麽?

只是他心裏頭,還是有些不對勁……

“等等。”趙昱又叫住了她:“把你頭上這個簪子拿下來。”

聞茵茫然,指了指頭上南海東珠的簪子,見皇帝點頭,這才摘下交還回去,滿臉都是不解。

趙昱把簪子收到懷中,義正言辭地道:“你戴得不好看!”他與聞茵毫無關系,送簪子這是夫妻之間的事,他與聞茵又不是真正的夫妻,要是給聞茵送簪子,讓別人誤會了怎麽辦?!

聞茵:“……”

聞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沒有說什麽。

趙昱走了兩步,又覺得懷中的簪子有些滾燙。要說不好看,那也是假的。聞茵剛收了禮,又被他要回去,這會兒會不會還在生他的氣?

這條街也不長,兩人連一半都沒走完,他心中思緒已經千回百轉,變幻了無數回。

等兩人經過一家胭脂水粉鋪子時,他先停了下來,咳了一聲,道:“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