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曲完畢,奧黛爾站起來,臉上掛著自信的微笑,高舉著雙手,迎接著雷霆般轟鳴的掌聲。在系統的協助下,她沒有彈錯一個音,節奏、輕重、情感都臻於完美。不出意外,馬上她就能以演奏家的身份回歸。

她正準備打開琴盒,繼續演奏小提琴,這時,雷鳴般的掌聲中斷了兩秒,在上一刻還人聲鼎沸的劇廳裏顯得尤為明顯。奧黛爾的笑容僵了一下,即使沒有擡頭,她也知道是誰來了。

果不其然,一擡眼,她就看見了白蘭芝的身影。

下一秒,她差點無法按捺住內心的嫉恨,把手上的松香捏碎。

怎麽會這樣……她都用系統上調容貌了,為什麽和白蘭芝的差距還是那麽大?若只是玫瑰和薔薇的區別,她倒不至於這麽不甘和憤怒,關鍵是她們之間的差距也太明顯了,就連她自己都無法自欺欺人地認為,相貌和白蘭芝是一個等級。

而白蘭芝像是要與她較勁般,打扮得格外隆重,一向不施脂粉的她,竟塗了色澤淺淡的眼影和口紅。她的容色本就艷極,不用脂粉也能攫住所有人的目光,更何況精心修飾後的容貌,不少人目不轉睛地望著她,眼中已露出癡迷的神色。

令奧黛爾略感舒適的是,吉德小姐也震驚到微微張口。她瞪大雙眼,幾乎是瞠目結舌地上下打量著白蘭芝,顯然沒料到她是真的比傳聞還要美麗。看著吉德小姐驚訝、嫉妒、甚至有些自慚形穢的表情,想到在場不止自己深陷嫉妒的煎熬,奧黛爾沸騰的情緒忽然就平復了下來。

她按照原計劃繼續演奏小提琴。但顯然,觀眾的心思已不在她的身上。當她挺直背脊,拉動琴弓的時候,後排的觀眾都在對著白蘭芝的背影竊竊私語;當她投入地彈奏羽管鍵琴的時候,已有人走到白蘭芝的身邊,輕聲與她交談,那輕盈典雅的琴聲,就像是從白蘭芝的裙擺上飛下來的一般,成了她的襯托;當她撥動豎琴琴弦時,盡管有觀眾在為她的演出喝彩,但大部分人的視線仍粘在白蘭芝的身上。

白蘭芝、白蘭芝、白蘭芝!

她絕對是故意打扮得這麽張揚的!

奧黛爾氣得胸口起伏,眼神陰鷙。上次沙龍的時候,她雖然也刻意裝扮了自己,卻不像今天這麽誇張——今天的她簡直就像是要給她難堪一般,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個行走的珠寶盒。

更讓奧黛爾氣絕的是,普通人這麽打扮會顯得庸俗不堪,而白蘭芝往身上堆砌這些華貴閃耀的珠寶,卻只會給人一種這些珠寶勉強襯托起她容色的感覺。

奧黛爾表情難看,根本無法繼續演奏下去,和白蘭芝比起來,她就像個在街邊耍雜技的小醜。用一個銀鈴般清脆的琴音結束了彈奏,她站起來,宣布晚宴開始。

話落,一些人像是就等著她這句話,朝白蘭芝的座位蜂擁而去。

奧黛爾表情不停變幻,居高臨下地望著白蘭芝,冷笑了一聲,就讓你再得意一會兒……忽然,她上前兩步,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為什麽……為什麽克萊頓公爵也朝白蘭芝那邊走去了!

她終於慌了,朝吉德小姐使了一個眼色,緊緊地攥著雙手。克萊頓公爵是她最後也是最大的依仗,她不能失去他!

——

不知為什麽,克萊頓公爵看著台上的奧黛爾,有些索然無味。座椅是柔軟的紅色天鵝絨,克萊頓公爵卻覺得如坐針氈,他想知道,白蘭芝有沒有看見他。

他特意挑選了一個離她極近的位置,只要她一側頭,就能看到他冷峻而威嚴的容顏,但直到演奏會結束,她好像都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是沒有看見他,還是不想看見他?

這兩個問題就像幼貓的肉墊一樣,在他的心尖上撓來撓去。他抓著筆挺的長褲,想要起身去找白蘭芝,又拉不下臉面,眼看白蘭芝就要跟著人群,朝休息大廳走去,他終於沒忍住,走到她的身邊,低聲叫她的名字:“白蘭芝。”

白蘭芝站住,略錯愕地回頭:“公爵殿下。”她眼裏的錯愕不似作偽,她是真的才看到他。

她本是為他而生的女寵,卻不知從什麽時候起,眼裏不再有他。

想到這裏,克萊頓公爵的心頓時如堵了一團濕棉花般難受。

“你是第一次來歌劇院,不熟悉路,我帶你過去。”說著,他伸手要去抓她的手腕。

白蘭芝卻不著痕跡地避開了他的動作:“我的榮幸,殿下。”

克萊頓公爵抓了個空。按理說,她被他逐出莊園後,他主動牽她的手應該算是恩賜,他卻十分清晰地感覺到她的排斥。一個從小注定成為他情.婦的女人,竟對他產生了疏離和排斥,克萊頓公爵惱怒的同時,又有些難以遏制的興奮。

他正要再一次伸手攥住白蘭芝的手腕,想讓她回憶起自己曾經到底屬於誰,就在這時,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插了進來,擋在了他的面前。克萊頓公爵緊繃著下顎擡頭,就對上一雙冷漠到充滿野性的金色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