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好喜歡你(第2/4頁)
蘇玲華踩著高跟鞋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似乎是有點忐忑不安,但她還是又一次開口,“桃桃,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我……”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謝桃就打斷了她,“不用了。”
謝桃轉身想走,卻被鄭文弘叫住:
“謝桃,欺騙你是我的不對,鄭叔叔向你道歉,但是我如果不這樣,你怕是根本不會跟我過來……就當給你母親一個彌補的機會,好不好?”
“她這一年多,也不好過。”
“我不需要任何彌補。”謝桃垂著眼,指節屈起,緊握成拳,聲音有點輕,還有點發顫。
“桃桃,你……不要這樣,你這樣,我心裏很難受……”蘇玲華說著說著,眼睛裏已經泛起了淚花。
這麽多年來,她始終清晰地記得自己過去對謝桃的做的那些錯事,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忘掉。
每每入夜,她的腦海裏總是會閃過女兒謝桃在那個冬夜裏看向她的目光。
她始終愧疚難當,深受折磨。
“我知道,我知道現在我無論做什麽,可能都無法彌補之前我對你造成的傷害,但桃桃,我是你媽媽,我……我沒有辦法不管你,我很想為你做點什麽,桃桃,我真的,我真的很想你啊……”
蘇玲華說著說著,就變得很激動,眼淚順著眼眶滑下來,她伸手想去觸碰謝桃,卻被她躲開。
於是她的那只手,就只能在半空僵住。
而謝桃的那雙杏眼裏已經染上了一片水霧。
剛來南市的那兩年,是謝桃這輩子,人生最灰暗的時候。
但那個時候的謝桃,還沒有對她的母親失去期望。
因為她還記得曾經母親最溫柔的模樣,還記得她曾經一遍遍說多愛她的口吻。
那是真的,刻在血緣裏的愛,永遠做不得假。
於是小小的謝桃總是告訴自己說,媽媽病了,媽媽心裏比她還要難過痛苦好多好多倍。
但是即便是她一遍又一遍地這麽告訴自己,但那顆幼小的心,卻還是難免在那樣的打罵苛責中受傷。
在謝桃被學校裏的同學欺負得滿身狼狽地回到家裏的時候,但凡蘇玲華有一次幫她換衣服,給她洗澡,然後溫柔地吹一吹她額頭的傷口,輕輕地說一句安慰的話,謝桃都不會在年深日久的期盼中,漸漸變得失望。
支撐一個小孩子快樂的活下去的勇氣是什麽?
那個時候,謝桃以為,應該是媽媽的懷抱。
而真正壓垮謝桃內心裏所有對於母親的期盼的,其實是在鄭家的那些日子。
她原本期待著,治好了病的母親,一定會回到從前的模樣,用最溫柔的姿態,擁抱她,說愛她。
可是她沒有。
她過分地專注於自己的新家庭了。
因為她對鄭和嘉的刻意偏心討好,因為她對謝桃的嚴苛要求,把謝桃心裏最後的那點關於母親的光,徹底磨滅了。
於是那個除夕夜,謝桃離開了鄭家。
那是蘇玲華的家,或許永遠都會是她的家,但那永遠,都不會是謝桃的家。
因為蘇玲華是她的媽媽,所以謝桃永遠都免不了會想念她。
這本來,就是一種很矛盾的心理。
但血緣,本來就是一個人永遠都無法割舍的東西。
可想念最終,始終要隔著足夠的距離,才能叫做想念。
那絕不是原諒。
就像蘇玲華至今都沒有明白,她令謝桃徹底失望的原由究竟在哪裏一樣,這段母子情分,永遠都不會回到曾經的純粹關系了。
她們依然是母女,可她們之間,終究隔著無法逾越的鴻溝,那是時間都沒能消解的東西,是她們兩個人心裏關於彼此的心結。
“桃桃,今天是你十八歲的生日,是你長大成人的日子,算媽媽求求你,就讓媽媽給你過完這個生日,好不好?”
蘇玲華眼眶紅透,哽咽的聲音裏帶著幾分哀求。
謝桃沒有說話,她只是擡眼,看向那桌上擺著的高腳杯裏,顏色濃烈的紅酒。
就好像是衛韞那幅畫像裏,他衣袖的顏色。
她忽然想,成年的這一天,好像是該喝點酒。
站在旁邊的鄭和嘉始終沉默地看著謝桃,他沒有開口勸說她,就那麽靜靜地站在那兒。
因為他知道,自己沒有什麽立場。
而這一次,他也不想幹涉她的任何選擇。
就在氣氛僵持不下的時候,謝桃忽然走到桌邊,端起一杯紅酒,仰頭一口又一口地喝了下去。
桌子上擺著的三個高腳杯裏的紅酒,都被她喝了個精光。
然後她拿起透明的塑料刀,挖了一塊蛋糕下來,喂進嘴裏,然後她轉身就走。
“桃桃!”蘇玲華在後面喊她,聲音裏帶著哭腔。
謝桃走到門口的時候頓了一下,但她沒有回頭,那雙眼睛早已憋紅,眼淚懸在眼眶要落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