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司機

“媽, 您和爸呢就老實些待在這個家裏,別的都不用操心,都交給我好。”

一邊說著話, 司機師傅把手裏的針線放下來, 一絲不苟的打了個結。

他這一連貫的動作看起來很熟練, 像是每日都必須完成的一項工作。

屋裏沒有開燈,客廳唯一的兩扇窗戶也被窗簾遮擋的嚴嚴實實。

老太太掀開了眼皮, 渾濁的眼珠轉了轉, 似乎是習慣了這種昏暗的環境。

她看向自己兒子, 嘴唇向著窗口努動了兩下,從喉嚨裏發出咿咿呀呀的意味不明的聲音。

司機師傅面露出無奈, 一把按住老太太搖搖晃晃想要站起來的身子。

“不能開窗, 不能叫外人見到你們現在這個樣兒, 萬一叫人跑出去說漏嘴了, 咱家這一家三口的, 可又得像前些年那樣東躲西藏。”

老太太還是不樂意的樣子, 翻著眼白, 像是條死魚。

“媽——”

他嘆息了聲,更是用了些力氣按住。

可老太太不認得人似的,不曉得兒子是為她好,氣呼呼的喘了聲粗氣,眼白也幾乎要瞪了出來。

她的雙臂高高擡起, 對著他的臉揮了兩下, 那雙手雖然幹瘦的就像一層骨架上套了層皮, 可手指上的指甲卻留的很長, 就和辮子戲裏老太後用的護甲那樣,是十根有些彎曲的帶著尖鉤的爪子。

司機師傅沒躲, 也來不及躲,那尖銳的爪子速度快的驚人,一下子就把他的脖子和耳後根劃出道長長的口子。

這口子又深又長,劃拉掉了半邊脖子,可是卻沒一滴血流出來,也不見他臉上有什麽痛苦的表情。

他只不過是下意識的摸了摸傷口處,然後耐心的把剛收拾好的縫紉盒再給打開來,取出和剛剛一模一樣的針線,平靜的把傷口給縫好。

老太太可不會等他,在他彎腰取針線的時候就又一爪子襲來。

可聽噗通一聲,老太太那有些佝僂的瘦小身子,忽然被什麽東西卷起來砸在墻壁上,落了不少灰塵下來。

那“走”出房間的,是一個形似人的東西。

它像是人,有手有腳,有頭有臉。

和當它一出現的時候,沒有人會認為它是個人。

它並不是“走”來,而是纖長的四肢撐著地,巨大的,如孕婦般高高聳立的肚子貼著地板,如壁虎一般爬過來。

司機師傅對老太太的態度是耐心的,也是平和的,無論她做出什麽不合理的事情,他也就是說兩句,然後再給她收拾爛尾。

可對待“它”,司機師傅那張從沒有有過太大情緒起伏的臉上,也不由的露出一絲畏懼以及隱藏的非常深的厭惡。

像是看見了下水道的老鼠。

可是這只老鼠的力量卻要遠甚於他,甚至自己的生死都掌握在手裏,所以他只好心裏強行說服自己把“它”當做老虎,忍耐著惡心想吐的欲望,成為“老虎”身邊的倀鬼。

“爸,你醒了啊,沒打擾到你吧。”

司機師傅走到“它”跟前,低眉順眼的說。

“它”大抵也是不會聽人話的,“它”只曉得這母子兩人鬧出的動靜把自己給吵醒了。

於是,“它”需要表達自己的怒氣。

顯然是稍微有些顧忌面前的男人,它沒有選擇先攻擊他,而是對著老太太的方向,長大了嘴,隨著鼓起的大肚子猛地一收縮,從嘴裏吐出一顆肉色的卵。

這顆足有拳頭大小的肉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臌脹了起來,然後噗的一下,炸裂開,飛濺出來的是帶有腐蝕性的酸液,濺落在地板上,只聽見“沙沙沙”地板觸碰後融化的聲音。

伴隨著腥臭且嗆鼻的氣味,一只長相奇異的怪蟲從破碎的卵殼裏爬出來。

它長著一張閉著雙目的人臉,五官栩栩如生,而人臉後面拖著一條八足蜈蚣的身體。

怪蟲一出世,就發出人類嬰孩般的啼哭聲。

它餓了呀。

司機師傅退後了兩步。

他盡力不叫自己的視線與怪蟲有任何接觸。

他明顯也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怪蟲。

這可是“它”生出來的。

自己的親爹“生”出來的東西,喜歡把他親媽作為糧食。

這可不是他能夠阻止的了的。

所以,在他保持沉默的時候,怪蟲把目標放在了倒地的試圖爬起來的老太太身上。

怪蟲撲了過去,它直接用八只細長的腳抱住老太太的臉。

它愉快的以八足刺入皮膚,吸收其中的血肉。

不多時,本就瘦小的身體就被吸幹了。

字詞意義上的吸幹。

老太太還沒有多少的掙紮,就被怪蟲的八只腳,或者說八張吞食器官給吸食的只剩下一層皮囊。

司機師傅又想嘆氣了。

好端端的家啊,非得每次鬧得這麽厲害。

“爸,您想吃東西,我給您在外面找去,別一直吃媽,媽也不容易,她這剛剛才養好的身子又被吃了,等下次長回來又得好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