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報復

皇帝反復問了幾遍,這才確定太子確實沒有娶何九娘的意思。

眾臣也感詫異,不是都說太子與這位表妹兩小無猜、感情甚篤麽?即便不是那麽情投意合,納入東宮為妃也不吃虧吧?

不過他們也只敢在心裏揣摩一下,不敢對他的私事置喙。這位太子可不是先帝那位廢太子,手中沒什麽實權,性子又軟,由著人拿捏。

太子不願納側室,皇帝也不再勉強,笑道;“小兒女之事,且由著你們去吧。”

尉遲越蹙了蹙眉頭,皇帝這麽說,倒似他們因何緣故鬧別扭似的。

他不明白自己心意時也罷了,如今既已明了,便不願再與何婉蕙有牽扯——既傷小丸的心,也傷表妹的閨譽。

他斟酌著道:“聖人說笑了,何家表妹待兒子如兄長,兒子亦將其當作自家姊妹,若有逾禮之處,令聖人誤解,是兒子之過。”

這就有點睜著眼睛說瞎話了,何九娘還未退親便不時往宮裏跑,何家也由著女兒去,明眼人都知道他們想攀附東宮這棵大樹。

不過這種事上總是對女兒家的名譽傷害更大,太子一力將責任攬下來,也算是顧全小娘子的顏面了。

尉遲越對表妹卻是心懷愧疚,怪只怪他醒悟太晚,先前對著表妹態度曖昧不明,給了她希望,這才鬧出今日的事。

無論表妹出於什麽目的想嫁他,他當著一眾臣僚的面拒婚,總是於她閨譽有損。

都怪他先前當斷不斷,如今還要令得小丸傷心。

想起太子妃,尉遲越便開始心慌意亂,對著滿案的水陸珍饈食不甘味,只想立即回東宮去。

然而今日是皇帝親自設宴為他接風洗塵,他方才已經當堂給了父親沒臉,眼下卻是不好提前離席,只能熬油似地忍耐著。

筵席直至亥時方散。

尉遲越飲了不少酒,從宣政殿出來,腳步已有些虛浮,仿佛踩在雲上。

一個小黃門忙扶住他:“殿下今夜宿在西內麽?”

今日還未及向皇後請安,也不曾去看望過賢妃,明日一早還要入宮,來來回回煞是無謂。

尉遲越卻斬釘截鐵道:“回東宮。“說罷登上輦車。

輦車出了宣政殿,剛走出幾步,尉遲越便瞥見道旁站著兩個宮人打扮的女子,一人提著燈,似是賢妃宮中的人,另一人則赫然是何婉蕙。

尉遲越差點以為自己醉酒眼花,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瞧,確是表妹。

他遲疑了一瞬,便命人停下輦——她不惜裝扮成宮人,大晚上的在這宣政殿門外等他,定是知道了他拒婚之事,要向他問個明白。

他們的事早晚要有個了斷,趁此機會說清楚也好。

何婉蕙見太子下輦,雙眼頓時一亮,熄滅的希望重又灼灼燃燒起來。

她款步上前,低低地喚了一聲“表兄”,語調哀傷淒婉,仿佛傾注了無窮無盡的思念,隨著那一聲輕喚,兩行淚便落了下來。

何婉蕙和沈宜秋正相反,有三分情意能顯出十分來。

不過畢竟是自小一起長大的表妹,見她難過,他還是有些歉疚。

宣政殿外人來人往,不時有宮人黃門扶著醉醺醺的臣僚走出來。

尉遲越皺了皺眉:“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你隨孤來。”

他身邊的黃門不知該跟隨還是該回避,見太子不發話讓他們留下,還是跟了上去。

尉遲越將何婉蕙帶到一處較為僻靜的宮室外,這才道:“方才宣政殿中的事,你已知道了?”

何婉蕙仰起臉,風燈一朝,滿臉都是晶瑩的淚水。

她抽噎著道:“表兄,阿蕙哪裏不夠好……表兄為何……為何厭棄阿蕙?”

尉遲越道:“孤請聖人收回成命,非是因你不好,更談不上厭棄。孤只把你當姊妹,無意娶你為側妃。”

何婉蕙睜大雙眼,眼淚在眼眶中打轉,鼻尖微紅,臉色卻越發蒼白。

她這副梨花帶雨的模樣最是惹人憐惜,奈何尉遲越一心想著早點把話說開了,回去向他的小丸請罪,並沒有心思欣賞。

何婉蕙見他無動於衷,哭得更兇了:“表兄還說不是厭棄阿蕙……連表兄也不要阿蕙了麽……”

尉遲越耐著性子同她解釋:“孤不娶你,還是你的表兄,你有什麽難處,孤自不會坐視不理。”

何婉蕙道:“當初表兄說阿蕙有婚約在身,不該與表兄過從甚密,阿蕙當真了,去與祁公子退了親,如今表兄卻又如此說……”

尉遲越略一回想,自己似乎並未許諾過要娶何婉蕙,但剛復生時他確實有過這個念頭,倒也說不上冤枉,便歉然道:“孤不曾與你說明白,令你誤會,是孤之過。”

何婉蕙見他寧願道歉也不松口,越發氣苦:“阿蕙背著不義的罵名,與祁公子退親,如今祁公子痊愈,阿蕙本可與他再續前緣,可我並沒有,全長安都恥笑於我,表兄可知?”